我攥着手机站在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屏幕上的未接来电己经跳到第七个,全是夏栀打来的。指尖悬在回拨键上迟迟没按下去,玻璃窗映出我眼下的乌青,像两团化不开的墨。
"阿砚?"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栀穿着浅蓝连衣裙,发梢还沾着雨水,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正往下滴水。她看到我攥着的诊断书,睫毛轻轻颤了颤,"你胃出血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别开脸,喉咙发紧:"手术成功率只有六成,说了又能怎么样?"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余光瞥见她瞬间苍白的脸。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在那家常去的馄饨铺,她把最肥美的虾仁馄饨夹进我碗里,眼睛亮晶晶地说:"以后我养你啊,林砚大厨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此刻她把保温桶轻轻放在长椅上,声音发颤:"林砚,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会做饭才喜欢你的吗?"她伸手要碰我的手,又在半空中顿住,"你总说要给我最好的,可为什么不肯把最脆弱的样子给我看?"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我想起确诊那天,攥着诊断书在医院花园里坐了整夜。手机相册里存着无数张偷拍她的照片——图书馆里她认真记笔记的侧影,下雨天踮脚给流浪猫搭雨棚的背影,还有去年跨年夜,她笑着往我嘴里塞草莓时亮晶晶的眼睛。
"我怕你哭。"我盯着地面,帆布鞋尖碾着瓷砖缝隙,"怕你知道我可能再也没办法给你做糖醋排骨,没办法陪你去西藏看星空,没办法..."声音突然哽住,眼前浮现出她在厨房偷吃糖霜的模样,那时她总说我做的蛋糕比米其林三星还好吃。
夏栀突然上前抱住我,带着体温的泪水渗进我的衬衫:"你这个笨蛋,我要的从来不是完美的林砚。"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社团招新摔了个狗啃泥,却还笑着把传单递给我。"
记忆瞬间清晰起来。大二那年秋天,我作为美食社社长去招新,被绊了一跤摔在她面前。她蹲下来帮我捡传单,发梢扫过我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学长,你没事吧?"后来她成了美食社最积极的社员,总说要跟我学做全世界最好吃的菜。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张CT片,"上周陪你去复查,我在护士站看到的。"我愣住,想起那天她借口买水离开,原来...她把脸埋进我怀里,闷闷地说:"你以为我会被吓跑吗?我可是要和你一起开百年老店的人。"
窗外不知何时放晴了,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发顶,晕出柔和的光。我终于伸手环住她,像拥抱整个世界:"手术成功的话,我们去领证吧。"她猛地抬头,眼底泛起水光:"说好了,你要是敢食言,我就天天在医院门口卖黑暗料理,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大厨是个骗子。"
手术那天,夏栀穿着我最喜欢的鹅黄色毛衣,在病房里摆满了小雏菊。"等你出来,"她把保温桶里的小米粥吹凉,"我们就去拍婚纱照。我要穿蓬蓬裙,你穿黑色西装,我们去海边拍,就像《罗马假日》里那样。"
麻醉药效上来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她泛红的眼眶和坚定的眼神。意识模糊间,仿佛又闻到了馄饨铺的香气,听见她笑着说:"林砚,你做的饭是我吃过最幸福的味道。"
三个月后的清晨,我在厨房煎蛋时,腰间突然缠上一双手。夏栀把脸贴在我背上:"林先生,今天早餐想吃什么?"我转身吻住她发顶:"林太太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她踮脚去够橱柜上的蜂蜜罐,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客厅墙上挂着我们的婚纱照,背景是西藏璀璨的星空。照片下方贴着张便签,是夏栀的字迹:与你共度的每一天,都是奇迹。
锅里的煎蛋发出滋滋声,我从背后环住她,鼻尖是熟悉的茉莉香。原来真正的爱情,从不是完美无缺的童话,而是愿意握紧彼此的手,在风雨里共同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