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满脸问号地看向他。
萧恪唇角微扬,循着刚刚路过湖边小亭的灵感,补了一句:“比如,挑战一下…古典风的伴舞?”
“古典舞?”林婉清的眼眸瞬间亮了亮光,仿佛被点亮的星子,但随即又浮现一丝认真思索的痕迹,“可以试试啊!不过编舞的话,要契合歌的内容,还真有点难度,得好好构思。”
“歌词有了大概的轮廓。”萧恪自然地接话,两人己走回班级休息区。
他找了个清静角落的台阶示意林婉清坐下,随即从书包里利落地抽出笔和本子,翻到空白页。
林婉清挨着他坐下,微微侧身靠过来,长发有几缕不经意蹭过他肩膀,带着洗发水的淡淡清香。
她凑近了些,眼中充满了期待的光:“好像是你第一次写古风歌曲。”
“嗯,人生苦短总是要尝试点不一样的。”萧恪开玩笑道,随后沉吟了一下,笔尖落在纸上,流畅地书写起来:
“潦水尽 寒潭清 长风拂江畔
烟光凝 暮山紫 飞阁临绝岸
登高望 入云端 凭栏阅湖山...”
林婉清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的目光随着萧恪的笔尖在纸上游走。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在纸页上跳跃,也勾勒着他低垂时专注的侧脸轮廓。
看着纸面上逐渐成型的词句,那些凝练的山水意象、辽阔的时空感以及字里行间透出的坚韧与疏阔,一点点在她心中映照出画面。
她的眼眸里起初是好奇,渐渐化为惊讶与欣赏,最后沉淀为一种沉浸其中的专注与认同。
当看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两行被特意勾画加粗时,她的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眼神格外亮。
待萧恪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林婉清己不自觉用指尖轻轻滑过那两行千古名句的纸面。她抬起头,眼中漾着被文字点燃的光彩,脸颊似乎也因兴奋而微微泛红。
“这…是化用王勃的《滕王阁序》吗?”她的声音比平时轻快许多,带着一丝发现的惊喜,“意境真的好宏大,又带着…时光流转和书生豪气的感觉。”
“宁白首青云志不坠…”她低声念着,看向萧恪,笑容如同被瞬间点亮的星火,当读完了最后一句后,指尖又停留在前边“失路人 犹可追”的字迹上,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像是在抚摸着己经成型的舞蹈节奏,“编舞…好像真的有想法了!虽然很难,但我想试试!”
她的兴奋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萧恪看得心头泛软,忍不住屈指,用指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宠溺地轻轻一弹:“舞林高手,别急。”
他眼中含着温存的笑意,“这歌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调子在我脑子里打转,词是有了,但曲子得好好琢磨,配器也得定下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本子,“我得先把旋律主调和小样搞出来,具体编曲成形了,舞蹈才好跟着音乐的情感和节奏走,对吧?再好看的舞蹈,也得和鼓点或者箫声合拍才有韵味。”
“哦……”林婉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弹的地方,耳垂悄悄染上一抹淡淡的粉霞。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为自己的心急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着那张承载着少年意气与古典华章的歌词,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清澈而充满期待:“嗯!那我等你!等你把这首《滕王阁序》谱成曲…”
林婉清越说越兴奋,甚至不自觉地用手比划了几个古典舞的身韵动作——提腕、压腕、旁移,身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舞者的优雅。
她转头再次看向萧恪,那亮晶晶的眸子里,除了对歌词的欣赏、对编舞跃跃欲试的兴奋,更交织着一丝对眼前这个人信手拈华章的复杂悸动。
萧恪掏出手机,对着纸页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存档。
然后小心地将刚刚写下歌词的那两页纸从笔记本上沿着虚线撕了下来,他把这还带着墨香的几页纸,轻轻递到林婉清面前。
“喏,”他的声音温柔,“曲子我尽快弄出来。你拿着词,好好酝酿下那种登高望远的心境。等旋律有了,你的舞才有最贴切的灵魂。
林婉清接过这承载着厚重文墨与崭新希望的纸张,指尖感受着纸张独特的纹理和那一点点的墨迹余温。
她低下头,指尖温柔地抚摸着纸上的字迹,仿佛己经能透过文字,看到舞台上可能盛放的光影舞姿:“嗯,我会的。等着你谱出它最动人的声音。”
“对了,”萧恪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你说,要是林恒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前显圣’还没着落,我们这边连‘千古绝唱’加古典舞的‘王炸’组合都开始筹备了……会是什么表情?”
林婉清想象了一下林恒可能出现的混合着震惊、羡慕、哀嚎的夸张表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就让他慢慢羡慕去吧。”
周遭运动会的喧嚣——裁判的哨声、同学的加油、广播里依然若有似无的音乐——仿佛被一层温柔的滤镜柔化了。
这片属于他们的休息区角落,只有初秋的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两个人之间那沉甸甸又轻飘飘的寂静。
萧恪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照片里的文字,低声尝试着哼唱起来。
他的嗓音低沉清朗,并不刻意追求古风韵律的婉转,反而带着一种随性而为的少年气,时而沉吟,时而拔高几个音符,像是在摸索词句之间潜藏的旋律脉络。
林婉清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双手捧着那几页珍贵的歌词,视线却落在萧恪专注尝试的侧脸上。
她脑海中随着那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的哼唱,仿佛被无形的手指拨弄着弦乐,自动编织出壮阔的画面。
江天一色,孤鹜掠过彩霞,高阁矗立于层云之上,少年书生凭栏远眺……古典舞的起承转合、水袖翻飞的身韵动作,甚至鼓点的强弱、丝竹的婉转,都在她心底无声地流淌、碰撞。
这份专注的沉浸,被一串清脆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