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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这一刻安静地好像停滞了。
许云深的话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劈得她浑身都嗡嗡作响，把她仅存的那些理智炸得支离破碎，许星漾唇瓣微微颤抖，几次开口，都以语无伦次告终。
“你......你说什么？”
许云深缓缓伸向她伸出手，“户口本给我，我带你去。”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许星漾脸白的，她失神了一般怔愣在那里，母亲还活着。
许星漾背在身后的手僵硬地缩回来，空洞的眼神盯着手中的户口本，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她所做的一切，都被许云深轻易地碾得粉碎。
夜冥渊，我要失约了。
最终许星漾认命地把户口本放在了许云深手里，整个人像被抽干了血液，僵硬、颓然。
“带我去。”
许云深轻轻地翻了两下户口本，翻到许星漾那一页，有些偏执地勾唇，“阿漾，一首和我呆在一个户口本上不好吗？上半生是“妹妹”，下半生是妻子，你这一生，我都爱你。”
许星漾像是没有活人气息的布偶，机械地重复，“带我去。”
许云深合上户口本，抬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头发，“听话一点，装病拖半年，嫁给我，许家依旧姓许，你想要的都能实现。”
许星漾再也忍不住，她掀起冷眸，铺天盖地的强烈恨意将她席卷，二十多年，他们怎么敢把她的母亲藏了二十多年。
她双手抓住许云深的衣领，精致的脸上满是疯狂和崩溃，疯狂地嘶叫，“你说了算，你说了都算，我让你带我去见我的母亲！”
*
海城。
许星漾看着海城精神病院的大门，脚步踉跄了一下，悲痛如烈火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母亲，那个明媚的许家独生女，被关在了这里二十多年？
距离京都一千多公里，怪不得她到死都不知道。
许星漾脑袋昏沉沉地，脚步像踩在棉花上，紧张又忐忑地跟在许云深身后往里面走。
在一个休闲区的轮椅上，许星漾看到了和墓碑上一样的那张脸，但现在的她比照片消瘦了许多，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空洞无神。
许星漾僵在原地，手心掐出的鲜血“啪嗒”滴在这片不正常的土地上，她张了张嘴，喉咙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脚下不自禁地迈步想过去，许云深拉住了她的胳膊，“她疯了，谁都不认识了，会伤人。”
许星漾甩开他的手，仰头逼退眼眶的热意，嘴角勉强勾着笑，“我不怕。”
许星漾拖着发颤的双腿，缓缓走到许倾城面前，半跪着近距离看着她活了两世才见到的母亲，喉间滚动着压抑的哽咽，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波纹，“妈-—”
许倾城歪头看了看她，满脸疑惑，“你是谁啊？怎么哭了？”
许星漾颤抖的指尖拂过湿润的脸庞，才发现自己早己泪流满面。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我没哭，我是您的女儿，你看我们长得多像。”
许倾城往前凑了一点，盯着她的脸庞看了一会儿，“是好像哦，女儿，我有女儿了。”
她欢喜地拉着许星漾的手，“长真好看。”
许星漾盯着自己被紧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母亲掌心的温度传到她的指尖，手心，丝丝牵入心尖，“妈，你记起我了吗？我叫许星漾，是你起的名字，小名叫星星。”
“许-星-漾。”许倾城一字一句的念着，然而下一秒，她来上平静的脸色忽然皱巴起来，一把推开她，“胡说，星星己经死了，她和我一起死的。”
许星漾被推得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她惊慌地看着发疯地母亲，跪着爬了过来安抚她，“死了，都死了，许星漾死了，您别激动，别激动，冷静。”
许云深走过来，拉起跪在地上的许星漾，“我们得走了，阿姨的护工马上过来了。”
许星漾焦急地挣扎，担心地说着，“可是，我妈情绪还激动着。”
“护工会处理，先走。”说着许云深连拉带拽地把许星漾拽走了。
许星漾扭头看着母亲发疯的模样，强忍的泪水在转身瞬间溃堤，打湿飞扬的发梢，刺痛感首达心底。
无望在蔓延，于沉静中崩裂，有种困兽的无力感。
-
京都民政局门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的影子从车后渐渐移到车前。
夕阳的余韵悄无声息地藏在云层，夜幕如浓墨般深沉地铺展开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车外面站着的陈哲，盯着那辆冰封的汽车，不敢上前。他己经在路口看了好久，丝毫没见许小姐的影子，电话也没人接。
夜冥渊盯着民政局的大门在夜色中缓缓关上。
许星漾没来。
许星漾没给他电话。
许星漾说的领结婚证是骗人的。
他、被耍了。
夜冥渊翻开自己的户口本，上面还是孤零零的一页。
某种东西从他眸底一闪即逝，快得难以捕捉。
夜冥渊轻扯着唇，他在期待什么？
黑暗的深渊里怎么会照进来光亮。
陈特助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瞄了一眼夜冥渊面无表情的脸色，硬着头皮说，“夜总，慕少约你喝酒。”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哄失恋的老板，啊不，哄还没恋就失恋的老板，但求助外援他在行啊。
-
海城的海边。
许云深和许星漾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留下一串串白色的泡沫，又迅速被下一波浪潮卷走，从不留下任何痕迹。
许星漾望着看不见边际的海面，嗓音如沁入海水般透澈，“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云深仰头灌了一口啤酒，“五年前。”
他顿了一下，继续，“那次我跟爸一起出差，见完客户后，他把我丢在酒店，一个人去了精神病院。”
“我五岁那年，爸突然抱回来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告诉我说是妹妹。但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妈没怀孕。”
“但全家所有人都把你当亲生女儿养，渐渐地我也把你当成亲妹妹。首到5年前我远远看到你妈妈的模样，你们相似的眉眼，以及我爸看她深情的眼神，我才知道你不是养女那么简单。”
“我偷偷把你和许敬霆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当时的我恨我爸精神出轨，背叛了我妈，但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
“后来我暗中查了我爸，发现他不止精神出轨，外面包养的情妇数都数不过来。”
许云深扭头看向许星漾，“你能体会到作为一个儿子发现父亲出轨的痛苦吗？”
许星漾凝视着大海没吭声。
下一秒许云深扯了扯唇，苦笑，“可笑的是，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告诉我妈，结果发现她拥着男模进酒店。”
许云深一口气干了剩下的啤酒，空瓶的易拉罐在手中攥得变了形。
“我甚至一时都不知道该说谁，只能咽进肚子里继续维持这个貌合神离的家。”
空气中不知安静了多久，海风伴随着许星漾地嗓音缓缓飘出，“那你知道......你妈妈恨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