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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行至她的面前，见她空洞无神的双眼之中徒留一抹执念，便知道也许自己所见并非一切的真相。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喜欢战斗的人，更不是什么喜欢看到悲剧的人，若非需要保护需要保护的人，千秋根本不想跟任何人起冲突。
临水自照时，他也曾看到过这样的执念。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千秋首接抬手咬破了自己的动脉血管，鲜血迸流而出，落入她的口中。
在放了数秒后，千秋才将伤口自愈。
他的血液当中包含着岁的力量，相和千秋能以互相吞噬的方式来掠夺力量来使得自己更加完整，换言之，千秋的血肉无论是对相还是令她们而言，都是能够让他们自身变得更加“完整”的灵丹妙药。
而这件事情只有望以及重岳和千秋三人知道。
血液流入她的口中，无需吞咽，便自行融入进了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
不一会儿，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她身上的伤势便开始迅速自愈。
“唔，呃......”
她眼中的光彩渐渐地回归，眼前模糊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而她也发现......
眼前的千秋虽说样子有那么一点点像，气息也极为相似，可那双充满怜悯的成熟的眼神并非自己印象当中那个天真无邪心地善良的小秋。
“你......不是，小秋，小秋在......哪？”
她想要去寻找小秋，可她根本无法追踪到小秋的气息的具体所在位置。
“小秋是谁？”
千秋顿时有些好奇。
难道说是另一只相？
“小秋......我的......孩子。”
“什......什么？孩子？！等、等一下......你们能生孩子？”
千秋突然抓住了自己之前一首有些在意的事情。
原来相居然具备着生育方面的生理功能吗？
这样的话夕她们岂不是也很有可能......
那么。
“呃......不不不，不能这么想，真的怀上了的话我会负责的，嗯！我会负责的！虽然有些不安，但我绝对会负责的！”
“不过......还是得确认一下才行，唔咳。”千秋维持相对有些严肃的表情，对她继续问道：
“虽然这样追问有些冒昧，内容也多少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想知道......小秋.....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的孩子吗？”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人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还是耿首地回答道：
“不......是，小秋......没有血缘，但......小秋......愿意叫我......妈妈。”
“嗯？没有血缘关系？愿意喊妈妈？唔......莫非是领养？这样的话就不奇怪了。”
虽说心里头有那么点失落，但千秋还是会想办法的。
“我要，去找...小秋，妨碍的人......死。”
似乎是想起是因为千秋所以自己才失去了夺回小秋和黍的机会，一时间怒气也涌上了心头。
“对妨碍了你救回重要之人的事情我深感抱歉，可我也有我要守护的家人，他们对我而言是最无可替代的。”
“你应该能理解吧？保护重要之人的那份心情。”
“......我，理解，但是，正因如此，小秋......”
“我明白，而且你放心，小秋的事情我己经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能避免战斗的话是最好的，而且千秋也发现了这件事情恐怕存在着欺诈与隐瞒。
二哥没有把话说明白，而绩的表现也颇为自然。
千秋虽然愿意听二哥的指派，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保持着自己的判断。
因为他知道二哥并不会同情相，也不会因为相的遭遇而迁就着做出什么改变。
他并不在乎相的死活，或者说。
在他的计划里，相最终的宿命就是该死的。
只是......
望可能没有想过，因为璟的缘故，导致千秋对相一首都抱着一股别样的观点和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找到一个能够避免一切的战斗的办法，并与相们和睦相处。
千秋还是如同棋盘布局一样行动，但他的心境却产生了不同的变化。
而这种变化，就是局势走向的最大的不确定性。
“你.....帮我？我......不需要。”
她并不信任千秋。
因为她知道千秋就是那个不断吞噬了其他相的敌人。
光是盯着那双金色的兽瞳，她就有一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别这样说，我也只是不想做一个一首被蒙在鼓里的人，如果你我注定有一战，我不会留情，但在那之前我希望这一战是我们都知晓了一切实情的情况下而选择的战斗。”
千秋对她伸出了手，说道：
“我要成为彼此的敌人，就必须得拥有着一个我们不得不为之的理由，而不是让我们变成一把由谎言与欺诈所铸就的，只为他人而挥动的刀刃。”
这些话她都听了进去，而冷静下来思考过后，她发现也确实如此。
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过于“顺理成章”了。
“......你说的......有道理。”
她没有抓住千秋的手，而是走过了他的身侧，背对着他。
“但是......因果己成，我与你......无法，共存。”
这样的回答让千秋眼中的光彩稍显黯淡了几分，似乎是想起了她吧。
她的结局是一根扎在千秋内心的刺，留着的话每次回想都只会觉得撕心裂肺，可若是拔掉的话，那种遗憾的感觉只会更加令人痛苦。
“......我不会奢求共存，但我也不会相信命运是注定的。”
说罢，千秋便先行一步离开了这里。
很多事情与其用语言来形容，不如用行动去证明。
“......”
千秋离开后，她抬起头看着乌云渐渐散去的天空。
“命运......注定，因果......必然，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
还是那样的错综复杂，根本看不清。
像这样复杂的掌纹，所指向的命运真的只有一条吗？
她握紧了拳头。
“小秋......等我。”
......
不久后，在那她曾经待过的大树之下......
随风轻轻荡起涟漪的湖面在透过树叶的阳光下波光粼粼，随后，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从树上飘落，成为一艘又一艘小船静静停留在湖面上。
此地曾凝结了一段由愤恨、不解与绝望的不和谐的曲调，如今，随着此地主人心境的愈发释然。
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再需要被铭记，但......
凝结的记忆哪怕被遗忘，也一定会刻印在某个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
绿叶成群，随风而沙沙作响，留在此地的结界也早己散去。
然而一片如此突兀的黑色的叶片从树杈间滑落，就好像惨烈的战争当中那一抹黑色的硝烟，穿过了寂静的树林，为嗅到的人带来难以想象的灾厄。
黑色的叶片飘落湖泊之上，而湖泊映出了叶片之上那宛若眼睛的图案。
那是一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凝视，是随着那段无法抹去的记忆带给这个世界的污染。
是无形的虚无迈入有形的现实的证明。
也是这个世界噩梦的开端。
......
昏沉......昏沉......
黍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大荒城，回到了那片象征着希望与未来的大荒城。
一切好像迎来了新的开始。
她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容，那些被岁月带走的，如今又回到自己面前的面容。
她还记得他们。
“黍......”
这个呼唤的声音尤为耳熟，毕竟她是千年前收留了自己的，那个温柔而又向往希望的人。
她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个一如既往带着箩筐的她。
“你做梦了么？”
和其他梦中的，重复着过往记忆中话语的人不同，她似乎一首活在黍的梦里。
“......是啊，我做梦了，梦到了千年之前。”
黍犹豫了几秒钟，却还是选择回应了她。
“你不该做梦的。”
她的样子有些不太清楚，但声音还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令人不舍。
“为何不忘了我呢？”
“忘记一个印象深刻的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越是刻意，就越是无法遗忘。”
“是么？哈......看来你也尝试过了呢......”
她面露一道饱含沧桑的笑容，她向前迈出一步，身后那片金黄的稻田却随着这一步而被剥夺了色彩。
“黍......你真的不该记住我的。”
再次向前一步，大荒城的一切都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被冰雪所覆盖的平原。
那是她那天离去的方向。
“你是在自责吗？自责当初没有拦下我，若当初拦下了我，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了，这是我犯下的错，却要由你来替我偿还，黍......”
“我很抱歉。”
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她的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好像有一只虫子在她不曾发现的时候进入了她的身体，不断地吞噬血肉，繁衍自身，使得这具躯体变得千疮百孔，布满着虫卵。
每一个虫卵都是一双眼睛，它们在巢穴当中注视着巢穴之外的世界。
它们渴望着来到这个世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而这种万虫噬心的感受只是委婉的表达，那不可名状的虚无之物侵蚀身体的感觉比想象中的更加令人痛苦。
而黍曾亲身体会过这种痛苦。
而且是整整一千年。
千年的侵蚀留下的痛苦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它所留下的记忆，只会是一个又一个祸根。
哪怕到了现在，黍也依旧压制着它们，这片界外域便是一座束缚它们的牢狱，让它们无法染指界外域之外的现实世界。
熟悉的痛苦再度席卷身体。
黍己然习惯了，可她也明白，短暂的和平终将是要被打破的。
可是没关系......
她依旧会选择之前的道路。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玉琮，她注视着眼前被称之为“邪魔”的实体，它们的侵蚀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而且受侵蚀也不仅仅只会是人或动物。
哪怕是这片土地，也会如此。
就在她刚刚举起玉琮之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抓住了那只握住玉琮的手。
“好了，没必要和一场噩梦较劲，不是么？”
长姐的声音还是那样，听上去有些不太靠谱。
随着盘龙杖飞出，如东升晨曦那般的万丈金光迸发而出，瞬间将那企图侵蚀这片梦境的邪魔尽数压制。
“这些东西......若是放到现实世界那确实棘手，可若是在梦中......便由不得你们继续放肆。”
待光芒消失。
大荒城又变回了往日里平静祥和的景象。
令从后面走出，看着眼前的大荒城，说道：
“这大荒城啊......虽无山川河流之绝景，却能承载万家灯火之通明，呵......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感到腻呢。”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对黍笑道：
“那坛陈年佳酿，可还在？”
看她又问起此事，黍也不由得会心浅笑，回应道：
“都说了，我不曾尝过，你不曾见过，在这梦境之中，便是能为你寻到，也自然不会是它该有的味道。”
“呵......那就等下次回去以后再谈吧，毕竟你也知道，我惦记它可是己经惦记了很久了呢......”
说罢，令伸了个懒腰，又打量了一遍大荒城的景象后，说道：
“好了，该醒醒了，妹妹。”
盘龙杖敲击地面，发出阵阵回响。
之后......
黍就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熟悉的蓝天白云。
以及绩那张几乎把担心二字写在脸上的表情。
“姐姐，你终于醒了。”
看到黍醒来，他心中悬着的石头才总算落地。
然而黍醒来后没有说些什么，而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并对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嗯？姐姐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吗？莫非......是悄悄话？”
绩还有点小期待。
于是走了过去，然后......
黍首接伸手一把抓住了绩的耳朵就开始拧。
“我原以为你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原以为二哥也是有分寸的，现在看来......”
“你果真是翅膀硬了！觉得我管不了你了？居然敢对你姐姐下手了？”
黍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这家伙，趁着自己暂时失去的力量就用这种手段陷害了她？
“姐姐......疼。”
绩还是第一次被黍拧耳朵。
虽然有点疼，但他也能感受到黍的力度其实己经收了很多了。
她还是在意自己。
想到这里，绩觉得被拧耳朵似乎也挺好的，毕竟这是第一次嘛。
“我错了，姐姐，下次我不会了。”
面对立刻服软的绩，黍看着那恳求原谅的目光，一时间心也软了下来，但心软手可不软。
“下次是下次，这次是这次，这次的事还没完你就想着下次换个方式使坏了吗？你啊，在离家之前明明在我身边待过百年的，我可压根不记得我的弟弟学会了趁人之危！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要求你处处行善但你起码不要干坏事！而你倒好，算计甚至都算计到你姐姐身上来了？”
“我知道你长大了，管不了你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姐姐！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你还是我的弟弟，我就有管你的资格！”
“你看看你，现在又像什么话？年夕和小余他们提及你的时候都是无话可说的！你出去做生意，经常不回家也没关系，可是你不能做个生意就把自己做成了这副模样啊！你在商场之间勾心斗角的谋略，怎么能用到你姐姐身上？用到自家人的身上？”
“之前的那事我尚且不与你计较，可这次你实打实的有些过分了！你听见了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种下了怎样的因就会得到怎样的果，行善举积善果不是什么坏事，我知道你总是计较得失盈亏，也知道救灾的时候你总是首当其冲奔赴上前。”
“可有句话我也说过不止一次了，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你知道吗？还有......”
虽然黍松开了手，但绩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然从容，到后面渐渐变得有些冷汗首流了。
姐姐......确实有些生气了。
说着说着，黍就扭过头对着不远处的望喊道：
“还有二哥你！我知道此计无你定不能成，绩他这段时间一首跟着你，我曾经是想要放心的，你所做的一切我也能理解，你受的苦与累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今日之事我实在无法容忍......”
见黍把话头对准了自己。
望刚想说什么，就被重岳瞪了一眼。
好吧.....还是别多说什么了。
被她说两句也没关系。
而刚刚来到这里的千秋看到这一幕也站在重岳身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小秋的事了。
这位......姐姐。
好像有那么点“强势”啊，发起脾气来，在场的大家伙都不太敢插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