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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名跌跌撞撞地冲进山庄后院的浴池，身上的锦袍早己被汗水浸透。暮春时节的暖风穿过竹林，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浴池是用整块青玉凿成的，温泉水常年氤氲着热气，此刻却像一潭死水般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哗啦——"
他几乎是栽进池中的，温热的泉水瞬间漫过脖颈。鹿名发狠地搓洗着手臂，皮肤很快泛起不正常的红色。昨夜破碎的记忆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神智——摇曳的烛火，甜腻的熏香，还有那双冰凉如玉的手......
"愿儿...愿儿..."他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个的名字，突然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看见自己颈侧的红痕。那抹艳色刺得他眼眶生疼，昨夜模糊的画面骤然清晰—女人鲜红的指甲划过他的喉结，檀口轻启时露出的白牙。
“昨夜，我怎会如此荒唐，我都做了些什么？”
"砰！"
一掌拍在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池边摆放的香炉。鹿名颤抖着捂住那个印记，仿佛这样就能抹去不堪的事实。"我不干净了..."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明明闻到的是愿儿常用的桃花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泪水成珠，混进温泉水中，他蜷缩在池角，额头抵着冰凉的玉璧。记忆的碎片还在翻涌——他被按在绣满曼陀罗的锦被上时，确实闻到了熟悉的桃花香气。现在想来，定是那妖女用了什么邪术。
"徒儿这是何苦？"
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吴仙师握着青玉拂尘缓步走近，道袍下摆绣着的暗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袖中叮当作响，取出个描金漆盒放在池边矮几上。
"主人赏的九转凝碧丹，抵得上十年苦修。"老道掀开盒盖，莹润的丹药泛着诡异绿光，"还有南海鲛珠一串，戴着能避百毒。"
鹿名猛地从水中抬头，湿透的黑发如毒蛇般黏在他惨白的脸颊上。他死死攥住池边的青玉雕栏："她当我是什么？那些卖笑的伶人吗？"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被羞辱的颤栗，"昨夜她给我喝了什么？"
他突然暴怒地捶向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池畔的纱灯，烛火在潮湿的空气中发出"嗤"的哀鸣。
"我明明……明明看到的是愿儿……"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记忆的碎片在剧痛中闪回，那双与愿儿如出一辙的杏眼，那枚熟悉的翡翠耳坠，还有递到唇边的那盏甜得发腻的玫瑰酿。可当他颤抖着醒来时，看到的却是音音大人那张含情脉脉的脸。
池水突然剧烈翻涌，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扭曲变形—那张脸上竟同时浮现出愿儿含泪的笑容和音音大人青紫色的唇。
"碧灵汤罢了。"吴仙师用拂尘轻点水面，荡开的涟漪中浮现几片幻象，"百年妖丹所化，能让人看见心中所念。"幻象里隐约可见鹿名昨夜痴迷地追着一个桃粉色身影的模样。
老道突然压低声音："但主人最重规矩，采补精气从不过界。"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鹿名衣领，"那些痕迹...不过是障眼法。"
鹿名愣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颈侧。吴仙师趁机将漆盒推近："这些赏赐够你买下十座绸缎庄，届时什么愿儿..宁儿..."
"闭嘴！"鹿名突然暴起，带起一片水浪。他赤红着眼睛扑向石壁，"我这般肮脏，还不如死了算了！"
拂尘银丝暴涨，在千钧一发之际缠住他的腰肢。吴仙师叹气："痴儿！主人若真要毁你清白，你当还能站着说话？"他袖中飞出一道符箓，在空中燃出青色火焰，"这是验贞符，你自己看。"
火焰掠过鹿名周身，始终保持着纯净的青色。年轻人僵在原地，泪水突然决堤："那她为什么...为什么..."
"你只是帮主人补气罢了，又不会伤及根本，再说有碧灵丹护体。"吴仙师收起法器，眼神飘向窗外某处，"药效嘛...偶尔会让人分不清幻象现实。"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今夜子时，主人还要见你。"
池水渐渐平静，倒映出鹿名变幻不定的表情。他机械地接过老道递来的雪白中衣，忽然问道："这药...会伤及愿儿吗？"
吴仙师正将鲛珠串往他腕上套，闻言笑得意味深长："只要你按时去见主人..."珠串突然收紧，在鹿名腕上勒出红痕，"这药便只会是助你修炼的宝贝。"
暮色渐浓，浴池边的铜镜映出鹿名更衣完毕的身影。白衣胜雪，腰间新佩的翡翠禁步却泛着与丹药相似的幽光。他望着镜中人颈侧己经淡去的红痕，没注意到自己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碧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