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雾气裹着硫磺味,火把噼啪炸开火星,在众人脚边溅起细小的焦黑印记。洛洛盯着篝火旁的村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 明明才半个时辰前,这些人还会递来温热的麦酒,此刻却像被抽走脊梁似的,歪着脑袋机械地重复举杯动作,浑浊的酒水顺着嘴角流进衣领,在粗布上晕开深色痕迹,却连眨眼都不会。
“别碰!” 张天离的警告晚了一步。洛洛的指尖己经没入织布老妇的虚影,刺骨寒意瞬间漫过手腕,像被塞进腊月的冰窖。他猛地缩回手,看见自己的手指上凝着层霜花,牙齿不受控地打颤:“这些…… 根本不是活人。”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惊起远处几株枯树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让空气愈发压抑。
夜玄突然踉跄了一下,琵琶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布料都在皮肤上烙出焦痕。她扯开衣襟露出半截锁骨,青铜鱼嘴正汩汩渗出幽蓝荧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火。“后退!” 她嘶吼着扯断琴弦,断裂的丝线竟悬浮在空中,自动绷成弓弦状。琴弦扫过琵琶的瞬间,尖锐的颤音刺破夜空,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板。
棍棍 “嗷” 地惨叫一声,捂着耳朵跌坐在地:“这调子像砂纸磨骨头!” 他的哀嚎被淹没在愈发刺耳的声响里,空中漂浮的粉色花瓣突然变成锋利的刀片,“噗嗤” 钉进粗壮的树干,木屑纷飞中,原本祥和的村落开始扭曲变形。溪水倒流成黑色漩涡,房屋化作青烟,连天上的月亮都裂成蛛网状的碎片。
张天离将长剑横在胸前,剑身映出扭曲的空间裂缝里,无数张惊恐的面孔正在挣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不是幻影!这些人……” 话未说完,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众人下坠的瞬间,看到头顶悬浮着巨大的琉璃穹顶,数以万计的魂魄被漆黑锁链钉在穹顶内侧,空洞的眼神像冰冷的死鱼,随着他们坠落的动作机械地转动眼球。
“操!” 棍棍落地时砸出个深坑,旋莲锤在地面划出火星,“羲和这老东西,把人当提线木偶用!” 他的怒吼震落几片枯叶,洛洛却蹲在一旁干呕,想起刚才穿过老妇身体时,那种渗入骨髓的寒意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胃里翻江倒海。
张天离攥紧腰间发烫的玉佩,金乌图腾烫得几乎要灼伤掌心。他望着穹顶角落若隐若现的金色碎片,喉咙发紧:“十个幻境,十块碎片。集齐射日弓才能打破这里。” 话音未落,琵琶突然飞到他手中,冰凉的触感混着诡异的震颤,仿佛握住了颗跳动的心脏。
“每次吹奏都会消耗笛中魂魄。” 夜玄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缠着琴弦的指尖染着暗红血痂,像是被生生撕裂过,“上次能破幻境是侥幸,下一次……” 她没说完,只是看了眼天空中重新凝聚的血色城池,那座城的轮廓像只巨大的眼睛,正俯视着渺小的他们。
暮色彻底笼罩大地时,西人站在幻境边缘。张天离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到远处城池的荆棘墙。他吞咽着喉间的苦涩,开口道:“走吧。再难也得试试。” 洛洛摸出怀里半块烧焦的饼,硬得能当暗器,咬下去时饼渣卡在喉咙,他却倔强地不肯咳嗽:“等救出这些人,我要吃三大碗阳春面,加双份卤蛋!”
棍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震得洛洛差点栽进荆棘丛:“到时候我请!不过现在 ——” 他抡起锤子砸向拦路的藤蔓,腐臭的汁水溅在脸上也浑然不觉,“先把羲和那老妖婆的老巢砸个稀巴烂!老子要让她知道,惹错人了!”
夜玄最后看了眼琵琶,青铜鱼眼闪过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