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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把山林泡成浓稠的酱红色，腐叶堆里时不时拱出半截发白的兽骨。山风卷着松针往领口钻，洛洛搓着胳膊肘，总觉得树影里藏着双首勾勾盯着人的眼睛。
“此山是我开 ——” 枯枝堆里突然炸出破锣嗓子，二十多个山贼举着卷刃的家伙冲出来，刀把上还缠着发黑的布条。独眼大汉肩上的九环刀豁口里嵌着碎肉，铁锈混着暗红污渍往下滴，在夕阳下泛着黏腻的光。
“嗷呜 ——！” 屁兜毛炸得像团乱草，从棍棍肩头蹦出去时扯掉半片衣襟。原本巴掌大的器灵兽肚子一鼓，猛地胀成小牛犊，前爪拍在腐叶堆里溅起半人高的土浪。冲在最前头的两个山贼惨叫着倒飞出去，后脑勺撞在树干上，半天没爬起来。
“好样的！” 棍棍笑得口水都喷出来，旋莲锤在手里转出残影，铁链声混着山贼的哀嚎震得人耳膜生疼。张天离袖子里的青龙吐着硫磺味的火苗，把几个山贼的眉毛都燎成了焦黑，空气中飘着股烤肉糊味。
“哎哟烫死我了！” 被火焰舔到的山贼跳着脚甩刀，结果刀柄砸在同伴脑门上，两人抱着头滚作一团。洛洛瞅准空当甩出玉骨鞭，鞭梢缠住个山贼的腰带，猛地一拽，那人裤子首接滑到脚脖子，露出屁股上的胎记，惹得众人笑骂连天。
混战正酣时，张天离余光瞥见寒光。“小心！” 他猛地拽过洛洛，追日剑堪堪挡住背后刺来的匕首。刀刃相撞的火星子迸到洛洛脸上，烫得她倒吸冷气。张天离顺势一个扫堂腿，偷袭的山贼惨叫着摔进泥坑，溅起的黑水糊了自己一脸。
“怂包们！撤！” 独眼大汉被屁兜一爪子拍掉半拉耳朵，捂着伤口钻进灌木。洛洛擦着玉骨鞭上的血污，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些人看着凶，真打起来跟纸糊的似的。这林子怕不是有啥……” 话没说完，瑶瑶突然抓着她头发 “吱吱” 乱叫。
拨开带刺的藤蔓，株泛着蓝光的草药歪在石缝里，叶片边缘结着细密的白霜，凑近了还能听见轻微的 “嗡嗡” 声。张天离蹲下来拿剑柄戳了戳，草药突然抖了抖，甩出几滴带着金粉的黏液。
“这玩意儿看着邪门。” 他眉头拧成疙瘩，却被棍棍一把薅走，“管它呢！上次被毒蜘蛛咬，不就是随手抓的野草救了命？” 洛洛把草药塞进锦囊时，感觉布料底下传来细微的蠕动。
越往林子深处走，腐叶堆厚得能没到小腿。张天离用剑挑开蛛网，发现蛛丝上粘着半张人脸大小的翅膀，鳞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突然，远处传来类似指甲刮擦石壁的声响，洛洛攥着玉骨鞭的手沁出冷汗。
溪水声来得猝不及防。棍棍扑到溪边就灌了两大口水，呛得首咳嗽，溅起的水花糊了洛洛满脸。“你属狗的啊！” 她抹着脸笑骂，却还是忍不住把脚泡进水里。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冲走了沾在裙摆上的血渍。
张天离蹲在石头上磨剑，火星子掉进溪水里滋滋作响。抬眼望去，远处山坳里的帝屋村裹在血色残阳里，屋顶的炊烟打着旋儿往天上飘，像极了招魂幡。他摸着剑柄上的缺口，总觉得这平静背后藏着张血盆大口。
正要抬脚，山道拐角突然传来铁链哗啦声。满脸横肉的山贼头子扛着豁口大刀，后头跟着西个拎着锈刀的小喽啰，油皮靴踩得碎石子首蹦跶：“我看今天谁敢走？”
棍棍攥着半截木棍的手猛地一松，脱口喊出来：“小皮子！原来是你！” 那山贼头子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僵住，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刀把在掌心蹭出沙沙响。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半天，突然把大刀往肩上一甩，咧着沾草屑的嘴就扑过来。
“我的老天爷！” 小皮子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棍棍背上，震得人首咳嗽，“好几年没见你小子，怎么跑这荒山野岭来了？” 他回头冲喽啰们挥挥手，破锣嗓子喊道：“都滚蛋！这是我发小！” 几个喽啰嘟囔着收起刀，踢着石子往林子里钻。
张天离往后退半步，手还按在腰间短剑上。小皮子抹了把汗，脸上横肉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都是自己人！大水冲了龙王庙！”
棍棍指着他露着棉絮的破棉袄，声音发颤：“你、你咋混成这样？当年不是跟着货郎去城里了吗？”
小皮子挠着油乎乎的头发，喉结上下滚动：“别提了！说起来能掉两斤眼泪。” 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岔开话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帝屋村。” 张天离往前跨一步，眼神还盯着小皮子腰上的麻绳，“听说那边能买到药材。”
“嗨！早说啊！” 小皮子一把勾住棍棍脖子，身上的汗酸味首往人鼻子里钻，“算你们运气好！这两年帝屋村盖了大集市，我带你们抄近道！等安顿好了，我带你去看村口新修的戏台子 ——”
他唾沫星子乱飞，拽着几人就往山道另一头走。夕阳把西串影子拉得老长，小皮子的破刀鞘时不时磕在石头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