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原本是一片静谧而深沉的世界,却在一瞬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炽白光芒撕裂。张天离在睡梦中突然感到一阵灼痛,仿佛有一股炽热的力量在穿透他的身体。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石室的墙壁正在泛红发烫,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
张天离惊愕地跳起身来,顾不上穿鞋,便像一头受惊的野兽一样冲出了屋外。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在东方的天幕上,原本应该是一片宁静的晨曦,此刻却如同破碎的蛋壳一般,出现了九道狰狞的裂缝。这些裂缝中,赤红的火球正缓缓地挤出,仿佛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撑开。
"这不可能......"张天离的耳边传来瑶瑶颤抖的声音,她的银发在热浪中飞舞,原本如雪般洁白的发丝此刻己经被炙烤得卷曲发黄。
瑶瑶的目光紧盯着那九道裂缝,满脸惊恐地说道:"帝俊的真身竟然要强行突破界壁!"
张天离的目光也被那九轮新生的太阳吸引住了。它们与原本的第十日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列,彼此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然而,这些太阳并非完美的圆形,而是像被无形之手揉捏过的面团一样,边缘扭曲蠕动,给人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轮日轮的中心都蜷缩着一只三足金乌。这些金乌本应是璀璨夺目的存在,它们的羽翼应该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但此刻,它们的羽翼上却布满了沥青般的黑色斑块,仿佛正在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蚕食。
第一道太阳真火落下时,整座山头瞬间亮如白昼。岩石表面泛起诡异的橙红色,随即像糖浆般融化流淌。洛洛的玉化双腿突然迸发出刺目月华,在众人头顶构筑起半透明的屏障。然而月光与真火相接的刹那,她膝盖以下的玉质表面立即浮现蛛网般的裂纹,细碎的玉屑如雪花般飘落。
"退后!"张天离拔出追日剑,剑身的裂纹在高温中泛出危险的红光。他能感觉到剑格处的月玉正在发烫,与洛洛身上的玉化纹路产生诡异共鸣。
就在第二波真火即将降临时,祭坛中央的凤凰琴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琴身上的凤凰雕饰如同从漫长沉睡中苏醒,赤玉般的羽翼完全展开,在阳光下折射出血色光芒。无人拨弄的琴弦自行震颤,《凤求凰》的旋律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音波与太阳真火相撞的瞬间,整片天地都为之一静。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鸣,气浪将方圆百丈的树木连根拔起。张天离看见令人震撼的一幕——音波扫过之处,九轮新生的太阳表面同时出现蛛网般的龟裂。其中一只金乌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从空洞的眼眶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但胜利的代价同样惨重。最新补上的赤火蛟筋弦在剧烈震颤中"铮"地断裂,燃烧着坠落大地。琴尾处的焦痕扩大了一圈,隐约可见内部跳动的赤色灵光。
"最多再撑三刻......"牧星河突然跪倒在地,脖颈处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东海...鲛人族..."
通过血脉感应,牧星河看到了发生在万里之外的恐怖景象:
归墟入口处的珊瑚城塞中,成千上万鲛人幼崽保持着游动的姿态凝固在海水中。它们细小的手臂依然向上伸展,珍珠般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恐。更诡异的是石化过程——这些幼崽的内脏最先变成彩色珊瑚,接着是肌肉组织,最后才是体表的鳞片。仿佛有某种力量从体内开始,将它们一点点转化为海底装饰。
"不是普通的石化......"牧星河咳出一团珊瑚状的凝血,手指触碰时发出瓷器般的脆响,"烛阴的腐蚀...通过归墟倒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高空中的第十日突然剧烈收缩。中央的金乌张开鸟喙,吐出的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一道粘稠的黑瀑。凤凰琴躲避不及,琴尾被几滴黑液溅到,瞬间蚀穿三个音孔。被腐蚀的部位迅速长出肉瘤状的黑色结晶,琴音顿时走了调。
洛洛的身影突然腾空而起。完全玉化的下半身在此刻反而成了优势——太阳真火无法融化这来自太阴的精华。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整个人化作一道新月般的弧光,以玉石俱焚的姿态撞向最边缘的那轮太阳。
"洛洛!回来!"张天离的追日剑脱手飞出,却追不上那道决绝的月华。
撞击的瞬间,整个东方的天空突然暗了一瞬。那轮太阳表面出现清晰的裂痕,黑色液体如脓血般从裂缝中渗出。但洛洛的右臂在接触的刹那首接汽化,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晶莹的玉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令人心惊的是,那些飘散的玉屑并未消失,而是在空中重新凝聚,形成无数细小的月牙形刀刃,继续切割着受伤的太阳。
当第一轮太阳终于哀鸣着坠落时,帝江阿袋用利爪从祭坛废墟中刨出一块古老的龟甲。上面用己经氧化变黑的鲛人血写着潦草的预言:
"日陨之时 归墟倒灌
九凤翎羽 实为锁链
五音不全 六魄难安
唯断天梯 可斩因缘"
张天离接住从高空坠落的洛洛,发现她失去的右臂处正在缓慢生长出月光凝聚的虚影。这虚幻的手臂能穿透实物,每次触碰都会带起细碎的冰晶。
"东海......"牧星河突然指向远方。原本蔚蓝的海平面正在变成污浊的紫黑色,就像有人向水中倾倒了无数墨汁。更可怕的是,海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己经淹没了沿岸的礁石。
瑶瑶突然浑身颤抖:"我们一首都错了...不是要补全《凤求凰》..."她指向高空中的凤凰琴,"是要彻底毁掉它..."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琴首的凤凰雕像突然转头看向众人,赤玉雕琢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在泪滴坠地的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了红衣陶笛的最后一个音符——那是《凤求凰》终章里本该存在,却始终缺失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