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上三竿。
凌渡睡到艳阳高照之时才起床,将被子掀到一旁,有些慵懒地伸伸懒腰。
这几日事情太多,都没睡一个好觉,昨晚倒是睡得舒服。
扭头一看,昨夜睡在自己枕边的白泷不知何时,西肢抱住他的大腿,正流着哈喇子,还未醒来。
凌渡摇了摇她的脑袋,白泷这才睡眼惺忪地微微睁开了些眼。
“凌渡……,你干嘛?我再睡一会儿再起……”
说罢,又睡了下去。
凌渡摇摇头,将她从大腿上放到床上,稍稍整理一下仪容仪表,便推开大门,来到铁匠铺门口。
凌渡走进去,微微一愣,火炉旁,少女默默的坐在那里,昨日本身着一袭绫罗青衣,颇有几分灵动,但今日却换上了一身粗布短衫,看着跟伙计没什么两样。
“姑娘……,你这是?”
可宋兮却没回答他,只是瞥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你是来拿刀的吧?跟我来吧。”
说罢,便领着凌渡往院子里走去。
凌渡点点头,便也跟了上去。
铁匠铺里,墙上沾满了黑灰,又常年不打扫不修葺,角落结满了蛛网,露出破旧的墙砖,看着十分的破旧萧瑟。
但进了院子,里面的陈设十分不错,种了一片竹林,竹叶萧萧,铺满石子路,几间房子便藏在其中,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飘然感。
宋维舟便坐在院子中央,闭着眼睛,吹着春风,一脸的悠闲。
他的太师椅旁边,还立着一个红木匣子。
宋兮很自然地站到了他的身旁。
见凌渡到来,他缓缓睁开一只眼,漫不经心地一指旁边的匣子。
凌渡立马会意,走上前去,双手捧起匣子,一打开,是一把崭新的横刀。
他一只手缓缓取出刀来,一只手将匣子立在地上。
随即,一手握鞘,一手握住刀柄,拔出刀来。
阳光映在刀刃上,发出一阵寒光,拔刀的那一刻,凌渡就暗暗惊叹,确实是难得的好刀。
若是再对上对方的那两柄短剑,也不会那么快碎裂。
“多谢前辈。”,凌渡握着刀,拱手作揖。
宋维舟撑着驼背的身子,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苍老的嗓音毫无波澜。
“收多少钱,打多好的刀,一两银子,老夫便打值一两银子的刀,一千两银子,老夫便打值一千两银子的刀,不必道谢。”
旋即,宋维舟指向院子中的竹林,开口问道:“小子,你可知这是什么?”
凌渡看了看那片竹林,比寻常竹子更高几丈,只是不似寻常青竹青翠,亦不像湘妃竹上泪迹斑斑,反倒透着一股青黑色。
凌渡不知道这竹子是哪种,但总归是竹子。
于是他理所当然道:“竹子呀?难道还是什么?”
莫非这位是老糊涂了?总不能把竹子当成树吧?
“呵——,你这不是废话?老夫问你,这是哪种竹子?”
凌渡摇摇头,这他还真不知道。
宋维舟见凌渡不知,不由得有些得意地捋捋胡子,有些追忆地说道:“此乃南海苍竹,是老夫特意从南海移过来的,原本只有三株,老夫养了几十年,如今这院子里足有八十三株。”
他又坐了下去,看着有些老态龙钟,他指着苍竹说道:“这珠子坚韧无比,寻常武夫根本破不开它的皮,你来给老夫试试。”
凌渡心念一动,也好,试试这刀的水平如何。
他踩着石子路,走到一株苍竹之前,才发现,旁边有一颗碗口粗的青竹,己被斩成两段。
只是那切口并不平整,凹凸不平,凌渡看得出来,是砍了三次,才砍断的。
凌渡立马猜到,这是宋维舟身后那位少女砍的。
毕竟如若这竹子硬到连宋维舟这等强者,都得三刀才能砍断,那他是绝不会让自己来试的。
但那少女好歹是真气境修士,竟然都得三刀才砍断,这竹子得有多硬?
凌渡心中没有退却,而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他迫不及待要试试自己的刀有多锋利了。
他聚气凝神,挥出一记朴实无华的拔刀斩。
青黑色的苍竹嘎吱一下,应声而断,断掉的竹子顺着风跌落在地。
凌渡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诧,本来想第一刀先练练手,并没有用上全力,没想到这竹子这么不禁砍,一下便断了。
不过凌渡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其中少不了刀的作用。
他回头,与宋维舟身旁的宋兮对视,看见了对方眼神中浓浓的震惊。
宋兮此时是真的无比震惊,要知道她手中“住手”、“停下”两剑,是她父亲赐下的灵剑,锋利无比。
再配上她真气境的修为,全力以赴,尚且需要三刀才能斩断这南海苍竹。
这人用着一把堪堪摸到宝器门槛的刀,竟轻而易举地斩断此竹,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昨日此人与她打斗纯属戏弄,如若他愿意,一把断刀,也能一刀斩下她的头颅。
宋兮张了张嘴,不由得有些后怕。
而坐在太师椅上的宋维舟却显得很平静,只是眼中仍然闪过一丝惊诧。
以这苍竹的坚韧程度,寻常真气境修士难以破开。
昨日他让宋兮出手,就是想试探一下宋兮的水平。
宋兮能够三剑斩断一株碗口粗的南海苍竹,他便己在心中稍稍认可了她。
可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一记简简单单的拔刀斩,甚至没有用出全力,竟然能也斩断苍竹?
就是自己与他一样的年纪,也能一刀砍断此竹,但绝对不能像凌渡一般轻松。
“这到底是哪来的怪胎?这气息完全看不出师承何处……”,宋维舟在心中思索。
他深深地看了凌渡一眼,哼了一声,管他做甚?反正这些也不关他的事了。
“既然试完刀了,那便滚吧。”
凌渡还想说什么,宋兮却很自觉地上前,请他离开。
凌渡无奈,只得离去。
“在下凌渡,尚且不知姑娘芳名。”
铁匠铺前,凌渡开口道。
宋兮迟疑了片刻,还是回答道:“宋兮。”
说完,便转身离去。
院子中,宋维舟看着面前微微失神的宋兮,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看上那小子了?”
“并没有。”
“那就是,自惭形秽了?”
宋兮终于沉默下来。
宋德言站起身来,朝凌渡的方向望了一眼,念念有词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老头子我也不知这小子是从哪来的,不过……,让你见见同辈也没什么不好,免得你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是……”
“既如此,便练你的功吧,老头子只能保你五年,五年之后,你便死生由命了。”
宋维舟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