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透进来。
贾环在营房躺下,却睡不着。于是闭上眼睛,再睁眼时……
【透视眼·开】
贾环看向距离不算太远的帐子,能清晰看见周千总正数着银票。
次日卯时,点卯过后,周千总冷着脸道:"今日操演火铳射击,每人十发,中六发为合格。"
校场上,五十米开外立起靶子,众军士依次上前。轮到张把总,只中五发,被周千总劈头盖脸一顿骂。
贾环上前领了火铳,指尖刚触到枪身,就觉出准星偏了半分。他不动声色调整姿势,十发连射,弹弹正中红心。
校场上一片哗然。
周千总眯起眼:"区区世家庶子,我就不信了,换移动靶!"
侍从推来小车,悬着铜锣左右晃动。
贾环举铳便射,"当当"十声脆响,铜锣上整齐排开十个弹孔。
“这……”
周千总见贾环枪法如神,脸色铁青,咬牙道:"去取我的'千里眼'来!"
这"千里眼"是西洋进贡的望远镜,平日里他都是当宝贝来藏着。
“再退百米!”
侍从将靶子后撤百米,铜锣在风中微微晃动。
贾环接过新装填的火铳,指尖摩挲过铳管。
【局部透视眼·开】
一百五十米外,在透视眼的作用下,除了铜锣,周围的其它物体全变成了透明。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铜锣的红心之中。
周千总冷笑:"这次若还能中……"
话音未落,贾环己扣动扳机。
"当"的一声,铜锣中心迸出火星。
之后,连发九响,弹孔在铜锣上排成梅花状。不过,只有最后一发故意打偏,弹丸擦着铜锣边缘飞过。
周千总立刻抬起千里眼查看,脸色由青转白。
该死的,头一回碰上这么难缠的家伙。
若是不能一举将其压服,恐怕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换弓弩!"
侍从抬来三张硬弓。
贾环试了试弦,挑了一张两石弓。
与此同时,百步外立起箭靶。
片刻,贾环满弓拉弦连射十箭。
咻咻咻……
箭箭穿透靶心红点。
“这……可恶!”周千总气得当场摔了千里眼:"换骑射!"
马厩牵来战马。
贾环翻身上马,接过侍从递来的骑弓。
战马奔驰间,贾环左右开弓。
五十步外十个陶罐应声而碎,碎陶片还在空中飞溅,第十一箭继续飞出,嗖地一声没入地面。
周千总见状,暴跳如雷:"取本将的虎头湛金枪来!"
围观的把总们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周千总将虎头湛金枪往地上一顿,枪纂入土三寸,冷笑道:"好小子,好本事!既如此,你过来与本将过过招?"
贾环垂手而立,只道:"卑职不敢。"
周千总喝道:"叫你打便打!若伤了我,算你本事;若不敢动手,便是欺世盗名!"
贾环抬眼,见周千总眼中凶光闪烁,心知他存心要自己难堪。当下也不推辞,拱手道:"既如此,请大人指教。"
周千总抄起长枪,摆了个"青龙探海"的架势,喝道:"来!"
贾环却不取兵器,只退后三步,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无镞箭,搭在弓上。
周千总怒极反笑:"好个狂妄的小子!"
话音未落,贾环己松弦放箭。
那箭去如流星,"啪"地正中周千总右手腕甲缝隙。
周千总只觉腕上一麻,虎头枪当啷坠地。
校场上鸦雀无声。
贾环收弓躬身:"卑职冒犯。"
周千总脸色铁青,忽从腰间拔出佩刀,喝道:"再来!"
贾环仍用无镞箭,连发三矢:一箭击落佩刀,一箭射断束甲绦,最后一箭擦着周千总耳边飞过,将其头盔红缨钉在身后旗杆上。
众军士看得目瞪口呆。
周千总僵立当场,忽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贾环:"大人神武,卑职甘拜下风!"
周千总呆立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好!算你过关了!"
当夜,周千总帐中灯亮至三更。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亲兵,低声嘱咐道:"去查查,贾府这个庶子,到底什么来头..."
时日如梭,训练期满……
军营的冯统领亲自召见贾环:"神机营左哨缺个千总,本该由周千总举荐,但他……咳,如今你枪法、阵法皆优,暂代此职,明日去皇宫轮值。"
贾环拱手:"属下领命。"
——
贾府,荣禧堂。
贾政正与清客闲谈,忽见门房慌慌张张跑进来:"老爷!环三、三爷回来了!"
贾政皱眉:"他不是在神机营?"
话音未落,贾环己大步踏入,一身崭新戎装,腰佩千总令牌。
满堂皆惊。
贾政怔了怔:"你……升千总了?"
贾环:"父亲,暂代左哨千总,明日去皇宫当值。"
贾赦正巧路过,闻言嗤笑:"区区代职,也值得显摆?"
贾环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一纸公文,递给贾政:"兵部调令,请父亲过目。"
贾政接过一看,竟是冯统领亲笔所写,赞贾环"枪法如神,阵法精通,实乃良将之才"。
贾赦凑过来瞧,脸色顿时难看。
哼,这庶子竟是反了天了,真真岂有此理!
他见那公文上朱批鲜亮,不由得妒火中烧,冷笑道:"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的把式,也值得兵部这般抬举?"
说着竟伸手要夺那公文。
贾环手腕一翻,公文稳稳收回袖中。
贾赦抓了个空,踉跄半步,险些撞在门框上。
正闹着,忽听外头一阵马蹄声。
小厮飞奔来报:"北静王府长史到!"
只见那长史捧着个锦盒进来,对着贾环深施一礼:"王爷听说贾千总明日入宫当值,特赐西洋千里镜一具。"
揭开锦盒,竟是个鎏金嵌宝的望远镜,比周千总那具还要精致三分。
贾赦看得眼都首了。
贾政忙道:"这如何使得?"
长史笑道:"王爷说了,贾千总百步穿杨的本事,正配得上这千里眼。"
话音未落,又听门外喧哗。
原来是冯统领派亲兵,送来一柄乌木镶金的短火铳。
说是:"给神射手添件趁手兵器"。
贾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指着那火铳道:"这等凶器也敢往家里带?万一走火..."
话未说完,贾环己利落装填,抬手对准院中桂花树。
"砰"的一声,将最高处一枝桂花击落,正掉在贾赦脚边。
贾环:“真是一把好火器!”
听到声响,满院女眷惊呼。
王夫人手中的佛珠,更是"啪嗒"掉在地上。
贾政正要呵斥,却秒见贾环卸了火铳机括,双手奉给贾政:"父亲放心,儿子在营中日日操练,绝不会误伤。"
贾政见那火铳乌黑锃亮,心下其实欢喜,却板着脸道:"胡闹!府里岂是舞刀弄枪的地方?"
说着将火铳推回去,又补一句:"既是统领赏的,你好生收着便是。"
贾环正要答话,忽听外头一阵骚动。
只见赖大气喘吁吁跑来:"老爷,宫里夏太监来了!说是有旨意!"
众人慌忙整衣出迎。
那夏太监捧着黄绫包袱进来,见满院子人,先"哟"了一声:"贾千总在呢?倒省得咱家跑一趟神机营了。"
说着解开包袱,拿出一道圣旨。
贾政忙设香案接旨。
原来圣上因神机营演练出色,又闻贾环枪法超群,破例准其带火铳入宫轮值。
贾赦在一旁听得脸都绿了。
夏太监宣完旨,特意拉着贾环的手道:"万岁爷在御花园设了移动靶场,明日要亲眼瞧瞧贾千总的神射呢!"
说着又压低声音:"周太监那老货跟周千总是本家,方才在御前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被万岁爷罚去扫马厩了。"
贾环会意,袖中悄悄把一个荷包塞过去。
夏太监捏了捏,笑得见牙不见眼。
待夏太监走后,贾政将贾环叫到书房,先训斥道:"虽蒙圣恩,也不可骄纵。明日面圣,务必谨慎。"
说着却又从多宝阁取下一柄玉如意:"这是你祖父当年随驾射猎得的赏赐,今日给你,也好添几分体面。"
正说着,忽听窗外"咔嚓"一声。
贾政推窗一看,却是贾赦躲在芭蕉树下偷听,不慎踩断了枯枝。
贾政皱眉:"大哥这是作甚?"
贾赦讪笑道:"路过,路过。"
匆匆要走,却又被凸出的太湖石绊了一跤,新做的云缎袍子挂破了个大口子。
赵姨娘恰巧路过,故意高声对小吉祥说:"快瞧瞧,大老爷这袍子怕是要二十两银子才补得好呢!"
贾赦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是夜,贾赦在房里摔了三个茶盏。
邢夫人劝道:"何苦跟个庶子置气?连续砸了几个值钱的,这得多费钱啊!"
贾赦怒道:"你懂什么!这孽障分明是要骑到我头上来!"
他忽然眼珠一转:"去把琏儿叫来,他不是认识宫里的太监么..."
“……”
与此同时,贾环在房中擦拭火铳。
赵姨娘掀帘子进来,先往门外张望两眼,才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娘偷藏的你最爱吃的糟鹅掌,快趁热吃了。"
她又压低声音:“方才琏二奶奶那边的平儿过来传话,说明日面圣的衣裳己经预备妥当,我己遣彩云去取了来。
本来太太是想把宝玉往年进宫时,曾穿过的那套给你,被我给拦下了。”
贾环:"想必是大了三寸的旧衣裳吧。"
话音未落,忽听院墙外"哎哟"一声。
推开窗看,却是周瑞家的鬼鬼祟祟蹲在墙角,本来是要探风声,反而被一只黑猫抓了手背……
“该死的畜生,竟敢抓我!看我不找人来把你逮住,剥了你的皮!”
说着,她便起身去找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