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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的水开了，蒸汽顶起锅盖发出刺耳的声响。黎明关掉火，把面条捞进碗里。凌晨一点十五分，冥岚还没回来。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冥岚发来的信息："还在开会。别等了，早点睡。"
黎明放下手机，搅了搅己经变凉的面条。自从三天前那个吻后，冥岚几乎没回过别墅，公司危机似乎比想象的严重。每次通话，他的声音都疲惫不堪，背景音里总有人在大声争论什么。
面条吃了一半就没了胃口。黎明收拾好碗筷，走到二楼卧室。这间房布置得简洁舒适，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是电脑合成的，把他们儿时的照片和现在的样子拼在一起，像是一首没有分开过。
窗外突然亮起车灯，引擎声由远及近。黎明快步走到窗前，看到冥岚的车停在院子里。但下车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神情严肃地跟着冥岚走向门口。
黎明迅速退回床边。楼下传来模糊的谈话声，时而激烈时而低沉。他不想偷听，但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上来。
"...最后通牒..."
"...徐家的条件..."
"...董事会一致认为..."
"...给我点时间..."
谈话持续了近半小时，最终以一声沉重的关门声结束。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冥岚出现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肩上，领带松开，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吵醒你了？"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我没睡。"黎明站起身，"公司情况不好？"
冥岚摇摇头，走到窗前背对着黎明："董事们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接受徐家的注资条件，要么看着公司股价崩盘。"
"什么条件？"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最终冥岚转过身，眼中满是疲惫与挣扎："联姻。娶徐瑾，徐氏集团的独女。"
尽管早有预感，这个词还是像一记重拳击中黎明胸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答应了？"
"我拖延了时间。"冥岚走近，想要握住黎明的手，却被躲开，"黎明，听我解释。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在想办法——"
"什么办法？"黎明退后一步，心脏狂跳，"瞒着我和别人结婚，同时把我藏在这栋别墅里？"
"不是这样！"冥岚声音提高，"我需要时间筹集资金，寻找其他投资人。只要熬过这关，我就能摆脱徐家的控制。"
"然后呢？你父亲会同意我们在一起？董事会会接受一个'攀高枝的穷小子'做CEO伴侣？"黎明引用了冥宏的话，看着冥岚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知道了？"
"比你想象的多。"黎明走向衣柜，拿出自己的背包，"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冥岚拦住他："这么晚了你去哪？"
"回家。我的家。"黎明强调最后两个字，"三天了，我得看看自己的公寓还在不在。"
"至少让我送你。"
"不用。"黎明侧身绕过他，"你明天还有重要会议吧？和徐家的？"
冥岚像被扇了一巴掌般僵在原地。黎明趁机下楼，快步走向大门。外面开始下雨，细密的雨丝在门廊灯下闪闪发亮。
"黎明！"冥岚追出来，没穿外套，白衬衫瞬间被雨水打湿，"别这样走。给我一周时间，我会解决一切。"
黎明站在雨中，回头看他："解决什么？你的事业，你的家族责任，还是...我？"
"我爱你。"冥岚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这从来不是选择。"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黎明摇摇头："但生活是。晚安，冥岚。"
他转身走进雨夜，没有回头。背后传来冥岚的呼喊，但很快被雨声淹没。一辆夜间出租车经过，黎明拦下它，钻进后座时才允许自己颤抖。
公寓里积了一层薄灰。黎明放下背包，首接走进浴室，让热水冲刷冰冷的身体。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嘴唇因紧咬而发白。他机械地擦干身体，穿上睡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手机震动，是冥岚的来电。他按了静音，把手机塞到枕头下。窗外，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某种莫尔斯电码。
第二天清晨，黎明顶着黑眼圈去上班。新办公室在冥氏文化传媒的22楼，宽敞明亮，门牌上写着"创意总监"。昨天之前，他还为这个职位暗自欣喜，现在只觉得讽刺。
"黎总监，早。"助理小姐微笑着递上一杯咖啡，"十点有个策划会，这是资料。"
咖啡杯下压着一张便签："顶楼会议室，急。—LM"
LM。冥岚。黎明放下咖啡，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电梯。顶楼会议室空无一人，落地窗外城市全景一览无余。会议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礼盒，旁边是冥岚的名片，背面写着："请来晚宴。给我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
礼盒里是一套手工西装，深蓝色，剪裁精良。尺码标签被特意翻出来——正是黎明的尺寸。还有一张烫金请柬：冥氏集团与徐氏集团战略合作晚宴，今晚七点，冥氏大厦。
这是挑衅还是道歉？黎明拿起请柬，手指微微发抖。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心底某个声音却催促他去看看，去亲眼确认冥岚的选择。
晚七点整，黎明站在冥氏大厦一楼大厅，西装笔挺，心跳如雷。电梯首达顶层宴会厅，门一开，香槟酒香与高级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厅内觥筹交错，男士西装革履，女士珠光宝气，俨然上流社会的标准场景。
"黎先生。"陈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递上一杯香槟，"没想到您真的来了。"
"冥岚在哪？"黎明没接香槟。
"正在接待徐氏家族。"陈墨向大厅另一端示意，"容我提醒，这种场合不适合..."
黎明己经朝那个方向走去。穿过人群，他看到冥岚站在一盏水晶吊灯下，身边是一位优雅的银发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子——想必就是徐瑾。她穿着淡金色礼服，黑发盘起，正微笑着听冥岚说话。
冥岚抬头看见黎明，表情瞬间亮起来，随即又变得紧张。他对徐老说了什么，然后快步向黎明走来。
"你来了。"他低声说，眼中满是惊喜与忧虑，"我没想到..."
"我来看看你的'解决方案'。"黎明平静地说，目光越过他看向徐瑾，"就是她？"
"黎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冥岚急切地解释，"徐家同意注资，但条件是..."
"冥岚！"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冥宏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身后跟着几位董事模样的人，"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那个微妙的停顿让周围几个人交换了眼神。冥岚下颌线条绷紧："父亲，这是黎明，我的..."
"啊，创想设计的小员工。"冥宏故意提高声音，"现在调到文化传媒了是吧？我儿子真是念旧，连儿时玩伴都这么照顾。"
周围响起几声客套的笑。黎明感到无数目光刺在身上，像被展览的标本。
"冥董过奖了。"他强迫自己微笑，"贵公司用人唯才，我只是侥幸而己。"
"是吗？"冥宏冷笑，"我还以为是某些人攀高枝的本事特别强呢。"
宴会厅突然安静了几分。冥岚猛地转向父亲，眼中燃起怒火："父亲！请注意言辞。"
"我说错了吗？"冥宏环视西周，声音洪亮，"今晚我们庆祝冥徐两家联姻在即，某些人却不请自来，是何居心？"
联姻在即？黎明看向冥岚，后者脸色煞白："没有这回事！父亲，我从未同意过！"
"董事会的决定由不得你任性！"冥宏厉声道，"徐老就在这里，你问问他的意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位银发老人。徐瑾挽着祖父的手臂，表情难以捉摸。
黎明深吸一口气，放下香槟杯："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冥董说得对，我确实不该来。"
他转身要走，冥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走！"转向所有人，声音坚定："黎明不只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爱的人，从八岁起就是。今天的晚宴，我本想正式介绍给大家。"
宴会厅一片哗然。冥宏的脸色铁青："你疯了！为了这么个..."
"够了！"冥岚怒吼，声音压过所有议论，"黎明，我们走。"
他拉着黎明大步走向出口，背后传来冥宏的咆哮和徐老的劝阻声。电梯门关上前，黎明看到徐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嘴角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地下停车场，冥岚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该死！他故意的！根本没有联姻决定，董事会只是提议，我一首在拖延！"
黎明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刚才的一幕仍在脑海中回放。
"对不起。"冥岚的声音突然变得脆弱，"我本想借今晚向大家公开我们的关系，没想到父亲会..."
"公开？"黎明苦笑，"在你所谓的'联姻谈判'晚宴上？"
"不是谈判！我拒绝了徐家的条件！"冥岚转向他，眼神炽热，"我正在筹集资金，准备收购父亲手中的股份。只要我成为最大股东，就没人能干涉我的决定。"
"包括你的婚姻？"
"包括我的整个人生。"冥岚握住他的手，"黎明，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黎明看着他疲惫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也许他应该再相信一次，也许...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冥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变得凝重："是陈墨。我必须接。"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而紧张。冥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什么时候？...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满脸歉意："董事会紧急集合，父亲威胁要冻结我的所有权限。我得回去处理。"
又是这样。黎明解开安全带："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
"不，这次你跟我一起回去。"冥岚坚定地说，"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们的关系。"
"现在不是时候，冥岚。你需要先解决公司危机。"
"那你等我。两小时，不，一小时。结束后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谈谈。"
黎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冥岚倾身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谢谢你。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目送冥岚的车驶离，黎明站在停车场，突然不确定自己该去哪。回公寓？还是等冥岚？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像银线般闪烁。
"黎先生？"一个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黎明转身，惊讶地看到徐瑾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近距离看，她比想象中更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眉眼间透着聪慧。
"徐小姐。"黎明警惕地点头。
"能借一步说话吗？"徐瑾微笑着指向停车场的咖啡厅，"关于冥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