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白的刀气如同一盏微弱摇曳的风灯,在粘稠如血粥般的界雾中勉强撕开一道不到两米长的、稍显“清澈”的缝隙。缝隙外的血雾翻滚着迅速填补空缺,仿佛活物在贪婪地吞噬着这微弱的光明。小队西人就在这不断开阖的光暗交界线上,艰难地跋涉。
每一步踏下,脚下的触感都令人心悸。并非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种粘腻、湿滑、仿佛踩在腐败苔藓或者某种生物内脏上的感觉。
李建成清晰地感觉到,湿冷的气息正透过他破烂的裤腿和靴子的缝隙向上侵蚀,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麻痒感,不断刺激着他未包扎的伤口。他咬紧牙关,将背上杨酒的身体又向上耸了耸,而让他感觉有些异样的便是,力气好像恢复了不少?
“呃…嗬…”杨酒口中又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带着粘稠血沫的嘶哑气音。
他的身体在林叙白刀气带来的微弱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变化。在胸口、肩胛等裂口附近的皮肤下,一条条细如发丝、却闪烁着诡异紫芒的脉络正悄然浮现、蔓延,如同某种活物的根系,正贪婪地汲取着界雾当中与之同源的力量。每一次脉搏般的微弱跳动,都让这些紫色的脉络更加清晰一分。
而肉身好似正在被压制,一股恐怖的气息自杨酒的身上弥散而出。
“老林…老大他…”李建成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汗水混杂着血水和雾气凝结的水珠从他额头滚落,砸在脚下的“软泥”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烟——这雾气甚至对汗液都有轻微的腐蚀性!
“看到了!”林叙白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只不过此时却是强自压下,刀气再次挥出,斩开前方的迷雾。他的脸色在血色雾气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不仅仅是因为持续的消耗,更因为精神上承受的沉重压力。
这血色雾气不仅仅是屏蔽感知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存在,持续地试图渗透、瓦解、同化闯入者。
“坚持住!一定不能在这里倒下,如果迷失在这里面,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叶姐,还能感知到前面的情况吗?”
叶雨荷微微摇头,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袭上心头,随即意识到林叙白 那边看不见,回道:“在你劈开雾气的时候能够探查到,但是雾气有着自主愈合的能力,一旦合拢,前方就是未知,只不过还是有着模糊的感应。”
“总比我们肉眼看到的东西要多,探查还是不能放下。”林叙白提醒道。
“这雾…好像在‘喂养’他体内的东西…”陈雨桐虚弱的声音从林叙白背后传来,她刚刚恢复的一丝意识让她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种诡异的能量共鸣,“必须…离开…血雾...笼罩范围…”她的话断断续续,却清晰地指出了最恐怖的事实。
就在此时——
“呜——”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人耳膜发麻,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脚下的“软泥”地面传来清晰的震动波。
“停下!”林叙白猛地压低身形,刀气收敛,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李建成和叶雨荷也立刻屏住呼吸,蹲伏下来。
嗡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令人头皮发炸的“沙沙”声,如同亿万只小虫在同时爬行。前方的界雾剧烈地翻滚起来,不再是单纯的涌动,而是被某种庞大、粘稠的东西贴着地面“挤”了过来!
在刀气残留的最后一点微光下,他们看到了一片“活”过来的地面。
那并非真正的泥土,而是厚厚一层暗红近黑的、如同腐烂血肉般的东西!
它铺满了视线所及的前方,像一层巨大无比的地毯,正以缓慢但无可阻挡的速度向前“流淌”。肉毯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孔洞,正随着嗡鸣声不断开合,喷吐出带有浓烈腥臭气息的粉红色孢子烟尘,与血色雾气融为一体。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肉毯所过之处,地面上散落的金属碎片、混凝土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软化、最终被吞噬融合进去,成为它的一部分!
“这些东西…怎么跟种植地的巨瞳产生的衍生物有些相似?”林叙白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压得极低,“别轻举妄动!这东西好像在吞噬接触到的一切!”
小队西人如同被冻结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不断蠕动扩张的“血苔”地毯向他们蔓延。腐肉的腥臭几乎令人窒息。脚下的地面传来更清晰的震动感和粘腻的吸附感——他们脚下的“软泥”,显然也是这巨大“血苔”极其外围的一部分,只是活性较低。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李建成能感觉到杨酒的身体在轻微地抽搐,那些紫色脉络逐渐的开始覆盖了他的全身,重量不时的在变化,彷佛杨酒身体内部正在进行着拉扯。
突然,一首昏迷的杨酒猛地抬起头!他双眼圆睁,瞳孔深处竟闪烁着与那紫色脉络同源的光芒,一股恐怖的气势不断地升腾,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痛苦与某种原始饥饿感的咆哮:
“吼——!”
这声咆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前方正在缓慢移动的庞大血苔地毯猛地一滞!紧接着,覆盖其上无数细小的孔洞瞬间全部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被惊扰的狂怒!
如同煮沸的沥青,那巨大的血毯边缘骤然掀起一道数米高的、粘稠的暗红色“浪头”,带着吞噬一切的腐臭气息,朝着小队西人狠狠拍下!
“散开!”林叙白暴吼一声,长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刀罡,不再是开路,而是全力向那扑来的血肉浪潮斜斩而去!凌厉的刀气切入肉浪,发出“嗤嗤”的强酸腐蚀声,竟只斩入不到半米深,就被粘稠的血肉死死裹住,速度大减!
李建成在咆哮响起的瞬间就凭着本能向侧面扑倒,同时死死将背上的杨酒护在身下。腥臭的粘稠血肉碎块和粉红色的孢子烟尘如同暴雨般砸落!他感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衣物瞬间被腐蚀出大洞,皮肉如同被滚烫的沥青烫过。
叶雨荷尖叫一声,拉着虚弱的陈雨桐向另一边翻滚,精神丝线本能地收缩回来护住自己和陈雨桐,勉强挡住了大部分溅射物,但依旧有几滴落在手臂上,立刻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刀气受阻,血肉浪头虽然被劈开一部分,减缓了势头,但主体依旧带着万钧之力压了下来!眼看就要将林叙白彻底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