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赢皇宫尚书房,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走路踮着脚尖,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赢烈帝暴怒,刚刚还杖杀了一名随侍太监。
赢烈帝就在上书房内,看着桌子上的一封密报,脸色阴沉,似乎快要滴出水来。
这封密信,并不是刘公公上奏的,而是黑兵台的暗探提前送来的。
黑兵台暗探非同小可,沈留香的全程计划,每一个环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隐瞒,也不夸大事实。
哪怕语言极为朴实,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但赢烈帝看着这封密报,依然一阵阵毛骨悚然,全身发冷。
沈留香这个小贼,真的太妖孽了啊。
赢烈帝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拼着背负天下骂名的风险,抽空江南二十万民夫,勒令镇国侯沈伯虎,限期重修老龙口坝堤,居然被他完成了。
这原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现在竟然又被沈留香绝地反击,成功翻身了!
原本以为镇国侯府无人可用,谁知道沈留香这个小贼,居然制造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淘金热,召集了近乎十万人前往津河流域,变成了他的民夫。
而且,这些民夫都是因为淘金热前往津河流域的。
又因为民夫欠了镇国侯府金币,自愿签订了劳务契约,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强征民夫之类的罪名。
赢烈帝想从鸡蛋里挑骨头,都没法挑。
目前来看,镇国侯府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老龙口坝堤修好,而且比以前更高更坚固。
赢烈帝所谓的绝杀,完全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又是一次惨败啊。
哪怕隔着数千里地,赢烈帝都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这种被臣子打脸的感觉,充满了屈辱的味道。
关键是你让群臣怎么看赢烈帝?
你让天下诸侯,又如何看赢烈帝?
这些人嘴上不说,甚至会高呼陛下英明,但是心底恐怕都在嘲笑赢烈帝的失败吧。
你一个堂堂君王,置国家大计,数十万子民的安危不顾,脸都不要了,却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真正的面目无光啊。
最重要的是,无论赢烈帝内心如何愤怒,如何屈辱,都还得下旨嘉奖镇国侯沈伯虎。
因为从明面上看,沈伯虎确实力挽狂澜,在秋汛来临之前,拯救了江南的数十万子民,避免无数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这样的结果,就好像是一坨屎,逼着赢烈帝塞入口中咽下去,他还不能不咽!
赢烈帝目光冰冷,怒视着窗外,胸口一起一伏。
窗外有婆娑树影,被灯笼一照,倒映在了尚书房的墙壁上,在赢烈帝的眼中,似乎变成了沈留香的身影。
他正充满嘲讽地看着赢烈帝,隐隐约约发出一阵阵冷笑。
“皇帝老儿,我就是欺辱你了,打你脸了,又能怎?咬我啊?打我啊,笨蛋!”
砰!
赢烈帝猛然推翻了书桌,转身拔出墙上的天子之剑,一剑斩在书桌上,顿时将那书桌斩成两截。
咦,这位君王的功夫也不错啊,一剑能斩断紫檀木桌,功夫很高,至少有五六层楼那么高。
赢烈帝此刻只有一个冲动,就是无论用何种方法,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沈留香这小贼千刀万剐。
尚书门外的太监听见了书房内的响动,吓得一溜小跑,冲了进来,惶恐地跪地收拾。
赢烈帝砍完这一剑,心中的怒火己经发泄了很多……
他丢了天子之剑,颓然坐在木凳上,但眼眸中的杀意,却是越来越盛。
他挥了挥手,一个老太监毕恭毕敬上前,听侯皇命。
赢烈帝语气冰冷。
“传旨,太监刘敬业办差不力,罔顾皇恩,传旨途中有意拖延,险些误了国事,特,赐死!”
老太监心头一颤,知道赢烈帝无名火起,无处发泄,把怒火发泄到了刘公公身上。
但他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为刘公公辩解,只是把腰弓得更低了。
赢烈帝接着下了第二道圣旨。
“传旨,镇西大将军三皇子赢无忌为国奔走,以致身染重病,滞留在江南。”
“派御医前往江南为其诊治,让其好好养病,再上前线,特赐黄金万两,绸缎五十匹,玉明珠十对,以表朕的慰问之意。”
老太监躬身领命,匆匆安排传旨去了。
尚书房中,只剩赢烈帝一人,他看着窗外的婆娑树影,冷冷一笑。
“沈留香啊沈留香,以赢无忌之疯狂凶狠,我看你能蹦达到几时?”
“我就不信我的儿子以皇子之尊,奈何不了你一个区区世子。”
这一次,赢烈帝没有召见温太白,温太白也知趣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来拜见赢烈帝。
否则的话,让赢烈帝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只是温太白,就算是朝堂上的文武群臣,也会突然变成瞎子聋子,对沈伯虎重修老龙口坝堤之事,绝口不提。
此刻,温太白正在黑兵台大狱中,和徐千重小酌。
总算是温太白经常前来看望徐千重,黑兵台狱卒才不敢为难徐千重。
否则的话,别说一个西品小官,就算是一品大员到了黑兵台,也要扒一层皮,病死饿死实属寻常。
徐千重给温太白敬了一杯酒,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微微一笑。
“老师心情似乎很不错,难道沈留香那小子真的重建了老龙口坝堤?这不可能的,如此危局,根本无法破解。”
温太白微笑着。
“普通人确实无法破局,但沈留香却做到了。”
他说着,忍不住赞美沈留香。
“此子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啊,我也是今晚才收到密信。”
“没想到他竟然用出如此妙计,数日之内聚集了五万民夫,老夫活了几十岁,从未见过有如此聪明绝顶之辈。”
徐千重己经听呆了,又惊又喜,随即苦苦思索。
“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破此危局?”
“我在狱中己经演算过无数遍,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都不能两全其美,要么干不成事,要么惹出大祸。”
温太白刚刚想说, 又被徐千重抬手止住。
“老师别说,待我好好想想,我也想知道,我和此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温老夫子住口不言,徐千重想了一会儿,眉头都皱成沙皮狗了,终于颓然放弃,喃喃自语。
“这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区别吗?求老师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