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香用力向他点头,眨了眨眼睛。
沈伯虎瞠目结舌,随即看向了赵飞雪,眨了眨眼睛。
赵飞雪袖子之中,似有寒光闪烁,随时可能暴走。
然而她看到沈伯虎微微摇头, 眼神中有着释然的笑意,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食为天酒楼二楼之上, 徐千重脸色变得轻松起来,微笑。
他笑着看了徐芷晴一眼,徐芷晴投之以微笑,两人心照不宣。
“沈留香己经犯了弥天大罪。”
“沈伯虎夫妇俩如果再不知天时,莽撞行动, 整个镇国侯府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徐千重鼻子之中,甚至己经开始哼哼。
“一轮大日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他还想再吟下半句,却见长乐典当行那边,己经有了惊人的变化。
赵飞雪身上的杀气突然烟消云散,己经抬起的左手顺势万福, 嫣然一笑。
“大人勿惊, 本夫人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这个孩儿顽劣不堪,承蒙大人不弃教诲,侯府上下都很感谢大人呢。”
柳公海瞪大了眼睛。
他刚才感受到的杀意,犹如千万钢针刺入肌肤,吓得脊背都湿了。
然而一秒钟后,赵飞雪却瞬间变得言笑盈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让柳公海想发作也不好发作,只得悻悻地哼了一声。
“但愿你只是开玩笑,否则……”
他说着,忌惮赵飞雪的身份,终于没说出狠话,只是挥手命令张捕头。
“来人,把人犯带走,包括这些证物,一样都别落下。”
张捕头刚才挨了赵飞雪一脚,脑袋撞出了老大一个肿块,疼痛难忍。
他招呼手下的捕快,众人一瘸一拐上前拿人。
沈留香看着张捕头的铁链,就要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冷冷一笑。
“柳大人,你可知无凭无据,诬陷镇国侯世子何罪啊?”
柳公海看了藏着条幅的铁箱一眼,冷笑。
“留白公子己经证实, 这铁箱之中装的就是你伪造的御赐墨宝。”
“此外,又有人证亲眼看到你伪造御赐墨宝。”
“人证物证俱在,如此欺君大罪,容不得世子抵赖不认。”
沈留香冷笑。
“好一个人证物证俱在。”
“如果我说这箱子之中,乃是我侯府珍藏的墨宝《长春山居图》呢?”
柳公海心中顿时打了一个突,随即勃然否认。
“胡说八道,绝无可能。”
铁箱之中的伪造条幅,经徐千重看过,又给了柳公海。
而这伪造条幅,最后还是柳公海派人送还长乐典当行,以鲁班锁密封在铁箱之中。
甚至,为了万无一失,柳公海还派高手日夜监守在长乐典当行周围。
怎么可能有变?
沈留香长长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公海。
“原来大人早就知道铁箱中装的是什么,所以才这么笃定,箱内是伪造的御赐墨宝啊。”
“我说怎么这么巧,大人早不逛当铺,晚不逛当铺,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这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佩服啊佩服。”
他口中说着佩服,脸上却充满了强烈的嘲讽之意。
柳公海老脸一热,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露了马脚,让对方看出了破绽。
但他笃定铁箱之中藏着罪证, 冷冷地哼了一声。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小侯爷抵赖。”
沈留香大笑。
他看向了不远处惊疑不定的沈伯虎夫妇,随即看向了吴仲翁。
“吴伯,你向侯爷和夫人解释解释。”
吴仲翁咳嗽一声,先向赵飞雪和沈伯虎施礼。
“拜见大小姐和姑爷,我是忠武侯府新进的管家。”
“老侯爷牵挂夫人和小侯爷,派我前来孟州看望。”
“我知道侯爷喜欢古董文物,想到长乐典当行买点礼物,结果在此意外发现了侯府珍藏的书画《长春山居图》”
“这《长春山居图》乃是小姐当年的陪嫁,侯爷向来喜爱,怎么会出现在当典当行中?”
“我又惊又疑,和掌柜约定高价购买,才去了侯府田庄,终于见到了小侯爷。”
“从小侯爷口中得知,这《长春山居图》几年前就己经失窃,天幸让我在典当行中见到。”
“如果就此买回来,也是侯爷洪福。”
“谁料到了这里,就被人诬陷伪造御赐墨宝,实在是冤枉之极。”
吴仲翁说着,伸手一指地上的五箱黄金,神色愤慨。
“我真金白银购买《长春山居图》,童叟无欺,怎么就成了伪造御赐墨宝?”
“诬陷我是小事,最可恨的还把这一顶大罪,扣在小侯爷的头上。”
“这简首居心险恶, 欺人太甚啊,求侯爷做主!”
他当众解释,声音清朗,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不但全场所有人听到, 而且还远远传到了食为天二楼之上。
柳公海瞠目结舌。
吴仲翁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闷棍,一棍又一棍打在他的头顶。
依稀间,他仿佛能听到角落处,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原来故事还能这么编啊。
食为天酒楼之上,徐千重眉头紧皱,面沉似水。
徐芷晴也沉默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露出叵测的光芒,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只有徐沛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父亲,又看看妹妹。
长乐典当行中,沈伯虎早己经勃然大怒,冷笑地盯着柳公海。
“柳大人,你口口声声宣称小儿伪造圣上墨宝,犯下了欺君大罪。”
“如果此箱中,并无伪造御赐墨宝。”
“你无凭无据,构陷镇国侯世子,该当何罪?”
柳公海眉头紧皱, 但是想起箱中条幅自己亲眼见过,也冷笑一声。
“镇国侯,此案是府中二公子沈留白告发,本官查案有何罪过?”
“到底是不是伪造御赐墨宝,开箱一看就知。”
“小侯爷有罪无罪,自有事实为证。”
沈伯虎看了沈留香一眼,见他眨了眨眼睛,当下冷冷回敬。
“好一个开箱为证,我同意。”
“不过,一旦铁箱之中并无伪造御赐墨宝,我会亲自向圣上参你一本,让你丢官下狱。”
“哼哼,你当我镇国侯府好欺负吗?”
柳公海黑着脸看了沈留香一眼,却见沈留香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大人,咱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如果箱中真有伪造的御赐墨宝,自不用说,我把脑袋输给你,如果没有的话……”
“请大人当众头顶妇人小裤,脸涂香粉,披红挂绿公开审判此案,还我一个清白可好?”
柳公海大怒,然而还没等他怒喝出声, 沈留香便笑眯眯地开了口。
“你不敢赌对不对?你心中发虚是也不是?”
“你也不敢断定这铁箱之中有伪造御赐墨宝, 却口口声声说我犯下欺君大罪。”
“如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毫无担当, 又怎堪担任我孟州父母官?”
柳公海被他激得怒火中烧,大怒之下猛然大喝。
“黄口小儿,我今天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你拿下治罪,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