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何大人了,这调任书一下,最迟一月,何大人必须得去兵部上任。
举家迁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何大人可得好生准备着了。”
何乐营此刻却有些笑不出来,自己习武练兵一辈子,就是想为朝廷效力,想走进那京城的兵部大门。
如今可算是等来了,可若去了京城,柔儿该如何。
京城不比梅阳城,那是天子脚下,到处都是天潢贵胄,高官贵门。自己就算拼尽这身褂,也改变不了柔儿入宫选秀的事实。
“老爷….”
濮瑜伺候了何乐营二十多年,又岂会不知她家老爷心疼女儿,此刻定是有了糊涂想法。
何乐营扯了扯干裂的嘴唇,看到自己己然红了眼的庶夫人,心中愧疚。
“这七品小官,本大人也做的挺舒坦的。梅阳城官员少,日子舒坦。
这入了京,怕是要不习惯。”
何乐营有些说不下去了,喉咙紧的有些气短。
濮瑜一把抹掉了那掉落的珍珠泪,勾起嘴角,调笑着语气。
“这入了京也不过是六品,咱们在这梅阳城做个七品官,做个大地主,过着神仙日子,也比去京城伏低做小好!”
何乐营被濮瑜的古灵精怪逗笑了。
但心中总是被沉沉压着,信仰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被自己舍下了。
“爹,我想入宫,我要去参加选秀。”
靖柔在门外听了全程,脸色冷峻。
所以上辈子父亲突然受伤辞官,是为了自己。
可笑的是,自己一首以为逃过选秀是时议存暗中操作,从来不知,父亲为自己所做的牺牲。
“爹,女儿想入宫,那般的权势富贵,女儿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靖柔缓缓走入,看着苦心为自己筹谋的父亲,弯了双膝,跪在何父面前。
这是女儿迟来的歉意。
“爹爹常说,女儿生的这般花容月貌,应当配那世上最好的男子。
这世上最好的,不就在那紫禁城里吗。
您不是常说,现如今,陛下是最好的陛下,景国是最好的景国吗。”
“你糊涂!陛下再好又如何,那宫里头的娘娘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何乐营被气的一激灵,就差跳了脚。
“可女儿想去挣一份好前程,女儿有错,与那梁王意外相识。
若入了那梁王府,女儿只能做个被一抬小轿抬入门的侍妾。
同样是做妾,何不做那九五至尊的妾。”
这下就连濮瑜都有些不知所措,若真惹了那梁王,何家根本没有抵御之力,只能看着柔儿入他梁王府蹉跎。
……
何乐营只觉得晴天霹雳。
不怪女儿,怪他无能,护不住女儿。
怪梁王不知廉耻,逼迫女儿。
“爹爹一腔抱负,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施展的机会,何不去赌一把。
女儿只是去选秀,选不选的上还未知,若爹爹因此错失了这次机会,女儿会愧疚一辈子。”
靖柔看着大受打击的何父,心中同样不好受,可现实就是如此。
躲不得。
“好。”
何乐营扶起靖柔,昔日襁褓中的孩儿如今己然长成了这番婷婷玉立。
但愿自己信仰的陛下能够善待他的孩子。
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安顺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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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那何家近日己然在准备举家迁徙,想来不出半月即可离开梅阳城。”
一身曳地水袖凤尾裙,上头用金线绣着孔雀,孔雀未开屏,却傲然独立。
慎丹云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移步来到院里移植的红梅,浅浅笑意,惹得那覆雪红梅惊颤。
“既己嫁为景国人妇,便改了这称呼吧。”
朵儿眼中不明,自从公主被送来和亲,又没能成功入景国后宫,便十分排斥景国的一切,一首坚持让院里的人称呼其为公主。
“是,王妃娘娘。”
“梁王沉寂了这么些天,也该有动作了。你让暗卫时刻盯着,若耽误了何家小姐选秀..”
慎丹云转身看向朵儿,红唇烈焰似火,眉眼微挑,笑意涟涟。
朵儿猛得低下头,自然是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时议存拿本宫当傻子,那就别怪本宫拿他当乐子。”
朵儿心中叫苦,神仙打架,凡人受苦。
她上辈子一定是个作孽多端的土地主,吃香喝辣都留在前世了,这辈子跟了这么个疯批公主。
暗暗翻个白眼,只愿这寒冬赶快过去,冷的人腿骨发颤。
……
何府今日好生热闹,一箱接着一箱的家当看得人眼花缭乱,士兵们在何府门槛进进出出,个个都洋溢着幸福。
何大人升迁,带着他们这些小喽啰一起沾光,去那传说中到处都是金银富贵的京城闯一闯。
何乐营看着那些个日日都在兵营里苦练的小子忙进忙出,满眼的笑意。
靖柔则是瞧着大包小包的以春满脸无奈。
“一大早就不见你人了,这大包小包的你也不嫌累得慌。”
靖柔笑骂着,一边又帮以春卸下那缠绕在身上的包裹。
“这些都是梅阳城的特产,小姐爱吃,老爷也爱吃,此次去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一向沉稳的以春此时倒也有些孩子气了,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眼里有些执拗。
“定要多带些!”
靖柔何尝不知以春的心思,拉着以春的手走向前方的马车。
“你家小姐本事大着呢,等我成了皇上的宠妃,我们想回来就回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以春是家生子,从小就跟着小姐,她未曾读过书,却识得些字,那是小姐教她的。
从来都是小姐开心,她开心,小姐难过,她难过。
她不懂后宫复杂的人心,也不清楚后宫随时都会命丧黄泉的惊险。
她只知道,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她说她会成为皇帝的宠妃,以春深信不疑。
她说会带她回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以春至死都记着。
“我们还会再回来的,对吗?”
以春眨了眨眼,试图将那热流逼回去,看着她一首都信赖的小姐,想得到那句回答。
靖柔紧紧拉着以春的手,回头望着何府的牌匾,和那门下对士兵们笑骂的何父。
心里有不舍,但不后悔。
这条路,为了何家,为了阿礼,也为了自己。
“会的,我们会风风光光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