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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优惠政策
这是我们自主研发的中文处理系统，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讲解，可以输入、存储和打印中文文档。
秦浩挤到前面，眼睛死死盯着那台机器。虽然设计粗糙，但基本功能和他构想的如出一辙。更让他震惊的是，机器的铭牌上赫然印着深华电子——一家民营企业。
请问这套系统售价多少？秦浩忍不住问道。
一万八千元，西装男骄傲地说，比进口的便宜一半多呢！
秦浩的心沉了下去。一万八，这在1985年简直是天文数字。但更让他难受的是，自己的构想被别人先实现了。
同志，你对这个感兴趣？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秦浩转身，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约莫二十三四岁，穿着朴素的蓝色连衣裙，手里拿着笔记本。
我是《科技日报》的记者苏梦，女孩大方地伸出手，在做电子产业发展的专题报道。
秦浩礼貌地握了握手：秦浩，电子研究所的。
真的？苏梦眼睛一亮，那正好请教您对国产电子产品的看法。
两人边走边聊。苏梦虽然年轻，但对电子产业有着惊人的了解。她告诉秦浩，南方已经有不少民营企业开始涉足电子产品研发，有些甚至开始出口。
国家现在鼓励科技人员下海创业，苏梦兴奋地说，深圳特区给了很多优惠政策呢！
秦浩心中一动。这个念头其实在他脑海中盘旋已久，只是从未对人提起过。
秦工，您这样的技术人才，如果去企业，肯定大有作为。苏梦真诚地说。
秦浩苦笑着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秦浩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展区另一端走来——李薇，他大学时的恋人，如今已为人妻。
她穿着米色风衣，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比记忆中更加成熟优雅。挽着她手臂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胸前别着深华电子副总经理杨铭佑的胸牌。
秦浩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李薇的目光扫过来，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复杂的表情。
秦浩？她轻声叫道，声音有些颤抖。
杨铭佑敏锐地察觉到了妻子的异常，目光在秦浩身上打量了一番：这位是？
我大学同学，李薇迅速调整了表情，秦浩，这是我爱人杨铭佑。
两个男人握了手。秦浩能感觉到对方手掌传来的力度，以及眼中隐藏的敌意。
秦同志在哪个单位高就？杨铭佑故作轻松地问。
电子研究所。秦浩简短地回答。
哦，国营单位啊。杨铭佑的语气中带着微妙的优越感，我们现在民营企业，虽然辛苦点，但机会多啊。秦同志有兴趣可以来我们公司看看。
秦浩勉强笑了笑：有机会一定。
尴尬的寒暄后，李薇夫妇离开了。秦浩站在原地，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苏梦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多问。
秦工，我还有个采访，先走了。她递过一张名片，有空常联系。
秦浩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展会的喧嚣仿佛一下子远去了，他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他和李薇在大学的最后一天，两人因为毕业去向大吵一架。她想要稳定的生活，而他满脑子都是技术梦想。最终，她选择了父母介绍的对象，一个家境优越的机关干部子弟。
没想到如今她嫁给了民营企业家。秦浩苦笑着想，时代变了，人也变了。
回家路上，秦浩的自行车链条突然断了。他推着车，慢慢走在暮色中。路过一家新开的咖啡馆，透过玻璃窗，他看到李薇独自一人坐在里面，面前放着一杯咖啡，神情落寞。
鬼使神差地，秦浩走了进去。
李薇看到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微笑：真巧。
你先生呢？秦浩坐下，要了一杯茶。
去见客户了。李薇搅动着咖啡，他总有很多应酬。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咖啡馆里播放着《月亮代表我的心》，柔和的音乐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你过得怎么样？李薇终于开口。
还行。秦浩简短地回答，你呢？
也还行。李薇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秦浩读不懂的东西，杨铭佑对我很好，公司发展得也不错。
秦浩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无话不谈的恋人，如今却只能进行这样客套的对话。
其实...李薇突然压低声音，公司的技术都是买来的，铭佑根本不懂这些。如果你有好的项目...
秦浩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李薇迅速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们所里待遇不错？
离开咖啡馆时，天已经全黑了。李薇执意让秦浩送她回酒店——她解释说杨铭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走在路上，两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路过一家电影院，正在上映《少林寺》，海报上的李连杰英姿飒爽。
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看电影。李薇突然说。
秦浩记得。那是1980年，他们看的是《庐山恋》，电影院里人挤人，他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那时候多简单啊。李薇叹息道。
到了酒店门口，李薇突然转身：秦浩，如果你真的有好项目，可以考虑和我们合作。铭佑虽然...但他资金雄厚。
秦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说吧。晚安。
回到宿舍，秦浩辗转难眠。李薇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他翻身起床，打开自制的那台机器，屏幕上闪烁的光标仿佛在嘲笑他的犹豫。
凌晨三点，秦浩做出了决定。他拿出纸笔，开始写辞职报告。
电子研究所人事处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秦浩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那封写好的辞职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