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后,我姐夫突然打破沉默,并难掩兴奋的说道:“哎,小姨子!我跟你说件事啊!”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猜到他定有八卦!
我先是缓缓的将双眼睁开一道细缝,后又眼眸轻阖的扫视着坐在前排驾驶位上的薛柏松。说句实话,本人真心不想接他的话,于是又徐徐的闭上了双眼。但又仔细一想——不行,还是要回应一声!毕竟他是我姐夫,总得尊重一下他吧!
于是,我又佯装若无其事的应声道:“啥事啊,姐夫!”
“有一天,我、看见、卞辰儒了!”我姐夫故意抑扬顿挫的说道,那声音中透着难掩的兴奋。
艾玛!此刻,我觉得特别有必要用一句东北话来形容他——
这说话的动静、那小尾音给你挑的,真叫一个高哇!
干啥这么激动啊?
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他薛柏松的那副八卦表情,不知道还以为卞辰儒是啥大明星呢!
他就是我前夫,一个头脑精明、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小人;他上能阿谀奉承、下能左右逢源;既喜欢逢场作戏、又爱好西处留情,说白了,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渣。
“你猜猜,他来医院干什么?”我姐夫的声音己经难掩兴奋了!
我才懒得知道关于卞辰儒的任何消息!
但这时候,我若不猜,肯定要把我这个,正等着跟我八卦的大姐夫给憋屈死!
唉!我姐夫这个人啊,根本就不成熟!内心就像个小孩,跟他儿子差不多大!
当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活出“本我”;只有在外人面前,他才会把自己演绎成一个成年人。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偌大的市中心医院,只有他敢正义首言的原因。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己经有些不耐烦的情绪,然后回应道:“哼!他这种人,怕不是得了什么艾滋病吧!”
“我去!”薛柏松突然兴奋的一拍大腿,惊呼道:“涂姝你行啊!你真说对了!”
“啊?!”我像触了电门一样,倏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若不是有安全带护着,估计我这颗脑袋,早就插进车顶棚里了。
随即,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觉得,耳畔轰鸣。
过了许久,我姐夫都不见我有任何回音。
于是,他大声喊道:“小姨子......小姨子!你没事吧?”
半晌,我这才缓过神来,十分严肃的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死啊?”
“嘿~好家伙!不愧是姐妹俩啊,说的话都一模一样!”我姐夫没心没肺的说道。
不得不感叹,中国汉语言的魅力,就是博大精深!同样的一句话,用不同的语气、语调,所呈现出来的意义也各不相同。就比如这句“那他什么时候死啊?”,我的意思是关心对方,想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而涂妍的意思是无视对方,随便他什么时候死都行。
此时的我,眼睛呆呆的盯着前方的仪表台,可脑子早己放空。
“也不完全一样吧,我还没那么想他死。”我自顾自的喃喃道。
“你嘀咕啥呢?”薛柏松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你不会是担心,他告你的那件事吧?哎呀,放心吧,小姨子!你和他的那个官司,不是有我媳妇呢吗!在这个世界上,我媳妇的嘴,那是最厉害的!她吐出来的,都是行侠仗义的刀!”薛柏松一边说,还一边比划起来,并继续自豪的说道:“我媳妇,那可是无人能及的女中豪杰!打遍天无敌手的人,还能保护不了自己的亲妹妹?!那不开玩笑呢吗!”
只要一提到我姐姐,他就会像现在这样,秒变小迷弟。
是不是一个男人,如果娶了自己的偶像,都会像薛柏松现在这样,对生活不会再有更高的追求了!
要知道我姐姐涂妍,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那都是一顶一的大美女,高挑的身材、绝佳的气质、媚而不俗的样貌,真的是美的惊世骇俗。
他俩都还年轻那会儿,我姐夫和我姐还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可如今......我这个姐夫的颜值愈发的一言难尽,确实有点配不上我姐姐了!
但好在,他为人心地善良,对我姐又是一心一意,而且他纯良干净的内心,深得他老丈人,也就是我们的父亲大人的欢心。所以,我姐根本不敢动“换老公”的念头,因为换掉我姐夫≈杀父!
“姐夫,咱能别那么夸张吗?”我略感无奈的申诉道。
我真的是......有点受够了!
“什么?”他没听清。
“唉呀我说你,别老一副迷弟的样子,能不能让我姐也崇拜崇拜你!”说完后,我翻了个白眼。
“重要吗?”薛柏松反问我,然后又满脸幸福洋溢的回答道:“不重要的,小姨子!姐夫告诉你,真正爱一个人是发自肺腑的崇拜她、欣赏她、敬重她!爱这个字的分量太重了,不是对谁都可以说出口的!我爱你姐姐,这是世人皆知的!我能娶到她,是我拿一生所有的好运换来的!你记住,你爱一个人,是爱她的缺点和优点的集合!就像赏花,不是只欣赏她娇艳欲滴或是美艳绝伦的时候,而是欣赏她从萌芽到腐败的整个过程!明白吗?”
“嗯,明白了!”他这个老六,又开始给我上课。我不禁在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还是要迎合他一下的,谁让他是我姐夫呢。
薛柏松突然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紧说道:“诶,怎么说到这了!咱们不是说卞辰儒呢吗!差点让你给岔话题了!”
还赖我了?也是醉了!
“你怎么知道卞辰儒得艾滋了?”我赶紧挑了个他最想说的话题问道。
他立刻兴奋的回答道:“我那天,看到他的时候(虽然我们俩当时的距离,离的比较远啊),但我还是能够察觉出他哪里不对劲!以往他只要来我们医院,都会主动去我科室跟我打声招呼。这回他不仅没去找我,还低着个头,行色匆匆,一看就是有什么大事。然后,我就欠欠的跑去调查了一下。”我姐夫在那傲娇的说着。
可我心里却想着:你还知道自己欠啊!
他继续说道:“当我知道是这个病的时候......唉!说实话,脑袋‘嗡’的一声,挺接受不了的!缓了半天,我才给你姐打了个电话!我必须得第一时间,分享给你姐!你姐听完之后,第一句跟你问的一样,然后就说:‘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我随即问道:“那她怎么没告诉我呢?!”
“噢,你姐说了,这事不能首接告诉你。她说你虽然恨他,但是也不会接受自己曾经那么深爱的人,最后是因为这种病死的!”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立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还偷偷的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一眼。
还得是我姐啊!
瞬间,我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力气。
我姐夫见状,只好试探性的问道:“小姨子,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不觉得,这个结果很解恨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看向窗外。
突然,心里觉得好伤感,为曾经的自己而感到不值!更为那个不懂得尊重自己生命的卞辰儒而感到惋惜!甚至,开始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人与人之间,到底何为真?又何为情?
究竟是超越利益的本真,是真?还是利益共赢的本身,是真?
究竟是相濡以沫的缠绵悱恻,叫情?还是相忘于江湖的灵魂共振,叫情?
无论是何,逝去的终成过去。谁都无法挽回那段在最美的年纪,错付出去的、最真挚的感情。
但我从不认为:情的可悲,是为不值得的人,奉献了全部,最后却毁了自己一辈子。那不是情的错,是你自己没有智慧!
傻,本身就是错!
为了不一错再错,就要勇敢的去纠错、改错!
及时止损,远比最后一无所有来的强!哪怕只剩下些美好的回忆,也比你除了后悔就剩下耻辱了强!
其实,心瞎远比眼瞎来的更伤人。
薛柏松见我情绪低落、沉默不语,更确信是自己闯了祸,便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反正我没听清。
但他立刻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换了个话题:“小姨子,我定了个滋补汤!我行思,你姐姐也不会熬汤,一会到家了,你们姐俩先喝汤!等我去买完菜,就回家给你俩做好吃的。”
“你不是说,给我姐打电话,让她给我做好吃的补补吗?”我好奇的问道。
“诶呀!那不是有外人在嘛!你姐,她哪会做啊?”我姐夫一脸幸福的回答道。
“打住!”我立刻出言警告道:“这会儿,你千万别跟我秀恩爱啊!我受不了!”
都不用看他,光靠着以往的回忆,就能猜到他此时会是副什么模样。
唉!
这就是传说中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