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手指...东南方..."她吐出麦壳,沾着口水在木梁上画出歪脖子松树的形状。
树影摇晃的节奏突然和昨夜牛棚失火时重合,那个戴斗笠的货郎当时就蹲在松树下编草绳。
粮仓下传来王厚泽刻意压低的声音:"福丫头,张宇鹏在牛车底下找到这个。"竹筐颤巍巍升上来半截烧焦的麻绳,断口处沾着黑乎乎的松脂。
林雨乔瞳孔猛地收缩,这种用松油浸泡的麻绳,和空间预警时她闻到的焦糊味一模一样。
"寅时三刻。"她突然把薄荷叶拍在窗棂上,沾着露水画出三个歪歪扭扭的符号,"王叔你看,这是货郎前日换给刘淑娴的盐包标记,张宇鹏说他昨夜守夜时见到三道流星——都是东南方向。"
张宇鹏布满老茧的手突然伸过来,指着她画在墙上的炭痕:"这走势像不像后山那条野猪道?
前日暴雨冲出来的新土印子,车辙印却往反方向延伸。"他腰间的柴刀当啷撞上粮袋,震落几粒陈年麦子。
林雨乔突然把整把薄荷叶塞进嘴里,清凉的刺痛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空间里的麦穗突然齐刷刷倒伏,金芒在意识海里拼出个歪斜的"瓮"字。
她踮脚扯了扯王厚泽的补丁衣角:"咱们把晒场的硫磺粉换成辣椒面,牛车轱辘底下埋绊马索。"
当夜露水最重的时候,二十八个火把突然同时爆响。
林雨乔蹲在草垛后数到第三声蛙鸣,东南方果然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特殊声响——和空间预知里那辆装着火油的板车声音完全一致。
"阿嚏!"伪装成货郎的玄莫测刚摸到牛车旁,就被漫天飞扬的辣椒面呛得首打滚。
张宇鹏从树杈上跃下时,特意把麻绳套索甩出个漂亮的梅花结,这是当年猎户们逮山狐的绝活。
王厚泽举着火把照出对方腰间令牌,青铜兽首上沾着新鲜泥浆:"哟,这不是上个月说要去省城探亲的李锻金家表侄么?"他故意用生锈的镰刀挑开对方衣襟,露出里面绣着暗纹的里衣——针脚走势和逃荒队伍在邻县见过的神秘图腾一模一样。
林雨乔突然掏出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当着玄莫测的面掰开。
金黄的薯芯在月光下腾起热气,这是她用空间加速催熟的特殊品种。
果然看到对方喉结剧烈滚动,这是三天没吃饭的人才有的反应。
"红薯换真话。"她把薯肉按在对方被辣椒灼红的眼皮上,"你腰间别的山苍子叶沾着后山红泥,鞋底却粘着晒场才有的糯米胶——今晚明明去过曹贤明家库房。"
玄莫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腕间银镯撞在车辕上发出清脆响声。
林雨乔耳朵动了动,这音色和空间预警时的麦浪声波频率完全相同。
她猛地拽下对方发带,露出藏在辫子里的金属片——上面蚀刻的云纹,正是暴雨夜土窑塌方前她在空间预兆里见过的图案。
曹贤明举着烟杆从暗处走出来时,烟锅里忽明忽暗的火星正好映出玄莫测瞬间惨白的脸色。"后生啊,"他慢悠悠吐出个烟圈,"你鞋帮里藏的毒蒺藜籽,和春耕时毒死水牛的可是同一种?"
月光悄然爬上粮仓顶棚时,林雨乔正蹲在歪脖子松树下埋最后一把麦种。
空间里新开垦的梯田泛着湿润的褐光,这是她用玄莫测身上搜出的金瓜子换的良种。
夜风送来晒场方向的笑闹声,王厚泽正在给孩子们演示怎么用硫磺粉在粗布上画驱虫符。
曹贤明拄着拐杖过来时,拐头新镶的铜饰在月光下泛着奇异光泽。
林雨乔注意到那花纹和玄莫测令牌上的兽首眼睛如出一辙,但老人布满裂口的手指正温柔地抚过她刚冒出新芽的试验田。
"后山那片盐碱地..."老人突然咳嗽两声,烟袋锅里的火星溅在刚翻新的田垄上,"开春要是能种上抗旱的粟米..."他混浊的眼睛望着东南方隐约起伏的山峦线,那里有棵歪脖子松树正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林雨乔假装没看见曹贤明悄悄用脚抹平了松树根处的新土痕迹,那里埋着她特意留下的半粒金瓜子。
空间里的麦苗突然无风自动,在意识海里勾勒出模糊的沟渠走向图——和昨夜玄莫测昏迷时念叨的"引水符咒"分毫不差。
秋阳把新垦的梯田晒得暖融融的,林雨乔赤脚踩在改良过的盐碱地上,脚底板沾着红褐色的泥浆。
她弯腰拨开刚抽穗的粟米,叶片背面藏着昨夜刚结出的露珠,在空间加持下己经凝成晶亮的盐粒。
"福丫头!"张宇鹏扛着竹筒水车从山涧跑来,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蚂蟥咬出的红点,"你说的那个虹吸法真管用,旱了三年的老井都冒水花了!"
林雨乔把盐粒塞进腰间布袋,布料下压着的青铜碎片硌得手心发烫——这是三天前在晒场角落捡到的,和玄莫测令牌的缺口严丝合缝。
她仰头望着正在给水车架横梁的王厚泽,那人后颈新结的痂分明是烫伤痕迹。
"张叔把水车再往东挪三寸。"她故意用草茎在地上划拉,空间里的麦苗突然齐刷刷朝东南方倒伏,"昨夜星子落的位置说,那边地气更旺呢。"
曹贤明拄着镶铜拐杖过来时,拐头兽首的眼睛正对着晒场新砌的粮垛。
二十八个陶瓮整整齐齐码在草棚下,每个瓮口都系着硫磺染黄的粗布——这是按林雨乔说的"七星连珠阵"摆的防虫阵。
"福娃来尝尝新磨的豆粉。"老人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指尖沾着的墨迹还没洗净。
林雨乔就着山泉水咽下豆粉,甜味里混着丝铁锈味——和空间预警时尝到的血腥气一模一样。
暮色西合时,逃荒队伍围着新打的水井跳起丰收舞。
刘淑娴把辣椒面混在硫磺粉里撒火把,跃动的火光中,林雨乔看见王厚泽补丁衣摆下闪过半截青纹——和玄莫测里衣的暗纹走势相同。
"福丫头发什么呆?"林敬贤往她手里塞了块烤芋头,焦香里裹着淡淡药香。
老人新编的草鞋鞋带上,赫然缠着从玄莫测银镯上拆下的金丝。
林雨乔突然蹦起来拽林敬贤的胡子:"咱们明儿给水井加个顶棚吧!
用后山那种会滴松脂的杉木,再抹层辣椒水防鸟雀。"她说话时脚尖蹭着地,把刚发现的青铜碎片踢进柴堆缝隙。
深夜的虫鸣声里,林雨乔蹲在空间新开的药田旁。
指尖抚过叶片发皱的止血草,这是用曹贤明给的陈年艾灰改良的品种。
东南角的麦穗突然无风自动,金芒在意识海拼出个残缺的"危"字。
"福丫头!"王厚泽压低的声音从粮垛后传来,他举着的火把照出身后五个黑影,"北坡发现三辆带篷马车辙,车轴印比寻常板车深两指——怕是装着精铁重器。"
林雨乔把薄荷叶嚼得咯吱响,空间里的盐粒突然在掌心融化成水。
她踮脚把水珠抹在王厚泽衣领补丁上:"明儿劳烦叔带人去修东边的拦水坝,记得用掺了硫磺的糯米浆砌石头。"
晨雾未散时,晒场己飘起粟米粥的香气。
林雨乔蹲在灶台边扒拉灰烬,突然掏出个烧焦的竹筒——筒底粘着的黑渣,分明是马车篷布常用的防水漆。
她转头望见曹贤明正在抚摸新收的麦穗,拐杖铜饰在麦芒上擦出细碎火花。
"福娃觉得这批麦种如何?"老人混浊的眼睛映着朝霞,"听说北边二十里外的青石镇..."他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烟袋锅里飘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禁"字。
日头升到最高时,逃荒队伍的板车载满新收的粮草。
林雨乔把最后一把改良麦种塞进曹贤明掌心,指尖擦过对方新戴的铜扳指——内侧刻着的云纹,与她昨夜在空间看到的"危"字缺口完美契合。
"过了前头岔道就是官驿。"王厚泽擦着汗指向前方隐约的城墙轮廓,"听说青石镇的王谨诚最是心善..."他忽然噤声,腰间别着的青铜水瓢咣当撞上车辕,震落几粒沾着红泥的粟米。
林雨乔低头系紧装满盐粒的布袋,听见空间里的麦浪发出潮水般的叹息。
东南风卷着枯叶掠过新扎的草鞋,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些改良过的辣椒种在城墙根下会长出怎样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