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乔舌尖的血腥气还未散去,后颈突然被冷风激得汗毛倒竖。
她望着林敬贤瞳孔里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昨夜空间里青铜蛇盘柱上流转的暗纹,那纹路与方才墙根青烟里的蛇形如出一辙。
"蓝布衣裳绣金线,襟口盘着青蛇呢。"小姑娘奶声拖着长调,耳垂上沾的冰晶被火光照得透亮。
这话刚出口,墙角的青铜蛇鳞突然发出嗡鸣,震得她袖口里藏的麦粒簌簌往下掉。
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呼。
原来后院土墙上不知何时爬满霜花,六棱冰晶拼成的巨蛇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刘鹤龄烟袋锅滚在青砖缝里,火星子燎着了半片枯叶,正巧映出冰蛇七寸处栩栩如生的莲花纹。
"是山神庙供案上的莲花印!"张宇鹏突然指着冰墙喊起来,去年他帮老庙祝抬供桌时见过这个标记。
这话像火星子溅进干草堆,原本还有些迟疑的逃荒队伍顿时沸腾起来。
林雨乔趁乱踩住滚到脚边的野山楂,借着蹲身捡果子的动作,把空间里备好的三七叶塞进袖袋。
冰凉叶片蹭过腕间蛇鳞时,她突然感觉眼前发黑——这己经是今天第三次动用空间之力了。
"刘爷爷您看!"她强撑着蹦到冰墙前,冻红的小手啪地拍在莲花纹上。
藏在掌心的空间泉水顺着冰纹渗进去,整面冰墙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把众人惊得集体后退三步。
李慧芳挎着的竹篮哐当落地,三个裹着红布的玉米棒骨碌碌滚到刘鹤龄脚边。
老头弯腰要捡,却发现红布缝隙里露出半片金灿灿的叶片——正是方才林雨乔藏在空间里的大黄叶。
"山神娘娘显灵还送药!"王厚泽突然扯着嗓子嚷起来,他早年当过货郎,认得这金叶子是治痢疾的良药。
林雨乔适时从袖中掏出三七叶,假装被冰墙冷得打了个喷嚏,叶片便飘飘忽忽落进李慧芳怀里。
人群呼啦围上来时,小姑娘突然歪倒在林敬贤膝头。
老人布满裂口的手掌稳稳托住她后脑勺,借着替她擦脸的姿势,把半块掺了空间泉水的窝头塞进她嘴里。
"宝儿梦见山神娘娘说,好心人要在霜降夜送药呢。"林敬贤沙哑的声音混着窝头碎渣,颤巍巍的手指向冰墙。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月光下的蛇形冰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水雾,雾中竟浮着十几种晒干的草药。
刘鹤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蹲身去够烟袋锅时,发现青砖缝里不知何时生出一簇嫩生生的车前草——这寒冬腊月根本不该有的草药,此刻叶脉上还凝着冰晶。
"是我老糊涂了。"老头攥着车前草起身,破棉袄肩头落满冰晶化的水珠,"林雨乔这娃娃,打小就有灵性。"他说这话时,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小姑娘腕间忽明忽暗的蛇鳞。
林雨乔假装困倦地把脸埋进林敬贤衣襟,舌尖悄悄顶出半片蛇鳞。
青铜锈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后山突然传来积雪坍塌的闷响,盖过了她偷偷吞咽空间泉水的声音。
当夜众人分药时,林雨乔蜷在祠堂供桌下装睡。
月光漏进她虚握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半枚冰晶化的蛇鳞——方才假装拍打冰墙时,空间突然反馈给她的异物。
女孩听着外头张宇鹏分发草药的脚步声,把冰鳞按在心口默数:这己经是神秘力量第三次具象化了。
供桌外传来林敬贤和王厚泽压低嗓音的交谈,隐约听得"蛇王墓""三十年显灵"几个字眼。
林雨乔翻了个身,腕间鳞片擦过冰晶化的供桌腿,突然激得整张供案泛起幽蓝微光。
她盯着瞬间结满霜花的指尖,突然意识到空间里的青铜蛇盘柱,或许不只是个装饰。
月光在祠堂青砖地上淌成一条银溪,林雨乔数着瓦罐里新添的糙米粒。
李慧芳悄悄塞给她的布兜还带着体温,里头裹着块烤得焦香的榆树皮馍——这是逃荒路上最金贵的吃食。
"宝丫头快来!"王厚泽从祠堂门缝探进半个脑袋,手里举着个豁口陶碗,"老刘头说这当归须子给你补气血。"碗底沉淀的暗红药汁晃动着,映出小姑娘腕间鳞片淡了三分。
林雨乔捧着陶碗蹲到火堆旁,火舌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墙面上。
那影子忽地扭曲成蛇形,惊得张宇鹏手中药杵当啷落地。
众人却只当是火光作祟,谁也没瞧见供桌下融化的冰晶正顺着砖缝往小姑娘脚边汇聚。
"当真是山神娘娘眷顾。"刘鹤龄沙哑的嗓音混着嚼药渣的响动,他破天荒解下腰间皮水囊塞进林雨乔怀里,"等开春化了冻,爷爷教你认草药。"
小姑娘笑得眼睫弯成月牙,舌尖却悄悄抵住上颚。
方才藏在榆树皮馍里的空间麦粒硌得牙龈发酸,她借着喝药的动作,把两粒金灿灿的种子压进陶碗裂纹。
须臾间,裂纹里竟钻出截嫩生生的三七苗。
"宝儿你看!"李慧芳突然指着供桌惊呼。
褪色的黄绸布无风自动,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冰裂纹,细看竟与昨夜墙头蛇纹分毫不差。
林雨乔腕间鳞片突然发烫,惊得她失手打翻陶碗。
药汁泼在青砖上腾起白雾,雾中隐约现出半卷残破羊皮。
林敬贤的千层底布鞋恰在此时碾过白雾,等众人揉着眼睛再看,地上只剩几片当归须子沾着霜。
"宝儿累了吧?"林敬贤布满裂口的手掌裹住她发颤的指尖,老羊皮袄的膻味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林雨乔刚要开口,突然发现林敬贤后颈粘着片枯叶——叶脉纹路竟与空间里青铜蛇鳞完全契合。
祠堂外忽起喧哗,张宇鹏举着火把冲进来,裤脚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子:"后山塌方处露出个石碑!"他腕上缠着截褪色红绳,绳结样式分明是山神庙祝独有的金刚结。
人群呼啦啦往外涌时,林雨乔故意落后两步。
她踮脚去够梁上垂下的破幡布,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麻布料,腕间鳞片突然将布料灼出个莲花形焦痕。
那痕迹与昨夜冰墙上的印记重叠,惊得她慌忙扯下幡布裹住手腕。
月光泼在残碑上像滚了层水银,碑文里"蛇王"二字被积雪衬得格外刺目。
林雨乔蹲身假装系鞋带,偷偷将空间泉水抹在碑角青苔上。
苔藓疯长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林敬贤倒抽冷气的声音。
"宝啊..."老人忽然攥住她后襟,力道大得惊人。
林雨乔回头时,正撞见林敬贤眼底晃动的幽蓝火苗——与空间里青铜蛇目如出一辙的火苗。
他干裂的唇瓣开合三次,最终却只吐出句:"该回去添柴了。"
篝火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祠堂白墙上,林雨乔数着七个新添的野菜团子,突然发现每个团子都被人悄悄掐出个月牙印。
她假装被烟呛到咳嗽,借着手帕掩嘴的动作,将空间麦粒塞进每个印记里。
子夜时分,守夜的张宇鹏突然怪叫起来。
七个野菜团子在竹筛里胀成金黄的馍,每个裂口处都绽着朵冰雕玉琢的莲花。
林雨乔蜷在林敬贤怀里装睡,耳畔传来王厚泽压抑的惊呼:"这是娘娘赐的供品啊!"
她悄悄将掌心贴在林敬贤心口,那里跳得比逃荒路上任何时刻都要急。
老人粗粝的手掌突然覆住她眼睛,带着药香的吐息扫过她耳尖:"宝啊,爷爷有话..."
话未说完,后山突然传来雪枭凄厉的啼叫。
林敬贤浑身剧震,林雨乔清晰听见他喉间滚过声哽咽的"来了"。
篝火爆出个火星子,将墙上纠缠的人影照得形如巨蟒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