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蔷薇的藤蔓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缠住凶兽的爪子竟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林雨乔鼻尖沁着汗珠,攥着五色绳的手腕抖得像风里的芦苇,西北方飘来的腐草味里分明混着林敬贤常抽的旱烟香。
"咳......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惊得狗尾草上的青火骤然熄灭,陈医仁突然指着伤员腿上的黑气:"毒血倒流了!"那团紫黑色液体正顺着伤口往上爬,伤员小腿己经肿得发亮。
张秀珍急得扯下另半截头发,可发丝刚碰到伤口就烧成了灰。
林雨乔蹲在地上假装捡石子,实则从空间薅了把止血藤。
这红茎绿叶的草药长在她浇过蛋清的那块地里,根须还沾着黏糊糊的蛋液。
她故意用衣角裹着草药揉搓:"陈伯伯,我在崖缝里采过这个......"
陈医仁接过去时指尖发颤:"这...这是止血藤?"寻常止血藤该是墨绿色,可这片叶子在月光下竟泛着珍珠似的微光。
他把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员伤口时,腥臭的黑血突然像活蛇般扭动起来,被草汁逼得滋滋退散。
"神了!"李凌云举着火把凑近,只见紫黑毒液退到脚踝处凝成颗黑痣。
刘婉容颤巍巍捧着林雨乔的脸亲了口:"锦鲤吐珠哟!"她枯树枝似的手指划过小姑娘鬓角,突然愣住——那儿沾着片银闪闪的蛋壳碎片。
王逸尘蜷在火堆阴影里磨牙,他胳膊上被马蜂蜇的包还流着黄水。
看着众人围着那小丫头转,他摸出块尖石在泥地上划拉:赵焕新白天说后山崖洞里有口青铜棺,棺盖上刻的饕餮纹......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那小崽子怀里漏出来的野鸡蛋壳,怎么跟他在棺材缝里瞧见的碎壳纹路一模一样?
"福宝再给叔看看这伤口?"猎户老吴龇牙咧嘴地举着血淋淋的胳膊。
林雨乔掏帕子时"不小心"带出颗山核桃,骨碌碌滚到陈医仁脚边。
老郎中捡起来对着火光细看,核桃缝里渗出的汁液竟把火苗染成了翡翠色。
"当心!"林敬贤突然握住林雨乔手腕,铜钱印烙得她腕子发烫。
二十丈外的老槐树上,七八个猫头鹰齐刷刷转了一百八十度,血红的眼睛正对人群。
张秀珍默默把断发系回发髻,发梢的金线在她颈后结成个古怪的绳结。
林雨乔假装困得栽进林敬贤怀里,实则用意识在空间里刨坑。
先前种止血藤的位置拱出个泉眼,混着蛋清的空间水正咕嘟咕嘟冒泡。
她迷迷糊糊地想,王逸尘摔碎的臭藤汁罐子,怎么和她在镇上药铺失火那晚闻到的焦糊味......
"哎哟我的小祖宗!"刘婉容突然拍大腿,众人顺着她目光看去,林雨乔蹭脏的衣襟里露出截红绳,绳头拴着的木雕小鱼正在月光下游动。
李凌云的柴刀"当啷"掉地上——刀面上映出的鱼影分明长着龙须!
陈医仁把剩下的草药汁装进竹筒时,突然发现筒底沉着粒金砂。
他想起三年前给县太爷看病时,曾在对方枕边见过这种金砂,当时师爷说这是从......他猛地转头看向西北方黑黢黢的山峦,那里传来夜枭凄厉的长鸣。
王逸尘用脚蹭掉地上的划痕,瘸着腿朝赵焕新蹲着的草垛挪。
经过林雨乔身边时,他脖子突然刺痛——有片槐树叶斜插在他后领,叶脉凸起的纹路像极了棺材上的铭文。
他鬼使神差地把叶子塞进裤腰,却没看见林雨乔睫毛颤了颤,她袖口里半片蛋壳正在融化,变成银水渗进腕间的五色绳。
二十株狗尾草在夜风里沙沙作响,褪下的鳞片不知被谁捡走包进了蓝布帕。
林敬贤磕烟袋锅的声音格外响,震得火堆爆出朵青色的火星子。
林雨乔在鼾声里悄悄睁眼时,正瞧见王逸尘的破草鞋粘着抹暗红——那颜色像极了空间新泉眼里涌出来的......
草垛后飘来腐坏的榆钱味儿,王逸尘搓着裤腰里那片冰凉的槐树叶,指甲缝里的泥垢蹭得叶脉上的铭文都模糊了。
赵焕新缩着脖子往火堆方向偷瞄,他脚边两只蚂蚁正拖着片银亮的蛋壳碎屑往洞里钻。
"瞅见没?
那小崽子怀里漏出来的。"王逸尘用石块在地上划出饕餮纹的轮廓,"后山棺材缝里的碎壳子,跟这个纹路对得上!"他后槽牙咬得咯吱响,白日里被马蜂追着蛰的肿包还在渗黄水。
赵焕新盯着火堆旁给猎户包扎的林雨乔,小姑娘腕间的五色绳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银泽。
他想起昨夜那株会发光的止血藤,喉咙发紧:"王哥,那棺材里爬出来的东西......"
"怕个球!"王逸尘突然薅住他衣领,混着蒜臭的热气喷在他脸上,"等会趁那丫头熬药汤子,你去引开李铁柱,老子摸她装鸡蛋的布兜——"他裤腰突然刺啦裂开道缝,槐树叶擦着屁股掉进草根里,惊得两只蟋蟀蹦起来撞在赵焕新鼻梁上。
三十步外的板车底下,林雨乔正往陶罐里掺空间泉水。
水面倒映的月轮突然泛起涟漪,她腕间的五色绳绞住三根发丝——是张秀珍白日里断发为线的金线头。
混着蛋清香的空间感知像蛛网般铺开,王逸尘压着嗓子的密谋声顺着草叶脉络钻进她耳朵。
"......戌时三刻动手......"赵焕新的声音发虚,他后颈不知何时黏着片止血藤的紫叶,藤蔓汁液正悄悄渗入汗毛孔。
林雨乔舀水的葫芦瓢突然倾斜,翡翠色的泉水泼湿了鞋面。
她假装蹲下擦鞋,指尖飞快地在泥地上画出饕餮纹的简图。
林敬贤的咳嗽声从车辕传来,混着铜钱镖破空的铮鸣——三枚洪武通宝正钉在她刚画的图案眼窝处。
"宝啊,给吴叔再盛碗药汤。"陈医仁捧着竹筒过来,筒底的金砂在晃动中撞出编钟似的清响。
林雨乔接竹筒时"不小心"碰翻药篓,五六个山核桃滚到赵焕新藏身的草垛边,核桃缝里渗出的汁液染青了夜露。
西北风捎来兽群的腥臊气时,林雨乔正在火堆边烤山芋。
她特意把装野鸡蛋的蓝布包摆在显眼处,包里两颗染成赭红色的石头硌得布料凸起尖角。
王逸尘猫腰靠近时,怀里的槐树叶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胸口那块陈年疤瘌火辣辣地疼。
"赵焕新!"王逸尘压低嗓子喊约定好的暗号,却见赵焕新正抱着肚子在草丛里打滚——三只灌了药汁的山核桃不知何时滚进了他裤裆,核桃壳上的饕餮纹正泛着幽幽绿光。
老槐树上的猫头鹰突然集体振翅,七八片带血的羽毛打着旋儿落在林雨乔脚边。
她腕间的五色绳骤然绷首,绳结处凝结的银水珠啪嗒坠地,竟在泥里砸出个冒着热气的泉眼。
"狼群!"瞭望的李凌云突然吼破音,他手里的火把映出二十丈外密密麻麻的绿眼睛。
陈医仁怀里装药汁的竹筒突然炸裂,金砂混着翡翠色的液体泼在伤员伤口上,滋啦腾起带着檀香的白烟。
林雨乔抄起蓝布包往板车底下钻,转身时衣角扫过王逸尘探出的爪子。
藏在包底的臭藤汁囊袋突然破裂,粘稠的黑汁喷了他满脸,那味道像极了棺材里风干的尸蜡。
王逸尘踉跄后退时踩中自己掉的槐树叶,叶脉铭文突然活过来般缠住他脚踝。
"宝儿躲好!"林敬贤的烟袋锅磕在车辕上,迸出的火星子竟在空中结成八卦阵图。
张秀珍解开发髻上的金线绳,断发如金蛇游向狼群,却在半途被兽群中突现的银光截断——头额生白斑的头狼眼中,赫然映着青铜棺盖的饕餮纹!
林雨乔蜷在板车角落,意识沉入空间查看新涌出的血色泉水。
混着蛋壳碎末的泉水正在浇灌止血藤,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银瓣金蕊的花。
她听着车外此起彼伏的狼嚎,指尖轻轻摩挲蓝布包上被王逸尘抓破的裂口——那处破损正被空间泉水的蒸汽缓缓修复,纹路逐渐变成棺材铭文的拓印。
当第二波狼嚎贴着板车铁皮炸响时,林雨乔从衣襟里摸出颗山核桃。
核桃壳上的饕餮纹不知何时变成了游动的锦鲤,她对着月光眯起眼,瞥见王逸尘正用石块割破被槐树叶缠住的裤脚,而赵焕新裤裆里钻出的藤蔓己经开出了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