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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叫声渐渐远去，逃荒队伍在岔路口乱成一团，大家都急着往前挤。林雨乔感觉空间里一阵异动，心也跟着揪起来。
风愈发冷了，冰碴子开始顺着领口往里钻，林福宝缩了缩脖子。
林敬贤的手掌像块烤热的石头，焐得她手腕发烫。
人群里不知谁踩断了枯枝，咔嚓声惊得张秀珍怀里的咸菜罐子晃出酸水。
"丫头，后槽牙咬紧咯。"林敬贤突然松开手，粗糙的拇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圈。
林雨乔眼尖地瞅见那截焦黑车辕底下，半掩着块染血的碎花布——和上个月被狼群拖走的周寡妇头巾一个花色。
她闭眼钻进空间，麦穗倒伏的方向齐刷刷指着东南。
水潭上浮起层薄雾，映出些扭曲影像：獠牙划破雪地的寒光，枯枝间垂落的兽尾，还有团蜷缩在树洞里的灰影。
林雨乔再睁眼时，睫毛上结了霜花："往西，绕开山崖三里地。"
王逸尘往雪地里啐了口黄痰："黄毛丫头放个屁都当圣旨？"他故意踢飞块冻土，砸得赵焕新哎哟首叫。
李凌云的柴刀"噌"地横过来，刀刃映出他脸上麻子坑里积的雪渣。
日头歪到山尖时，冰河拦了路。
湍急的水流裹着冰碴子，撞在凸起的黑石上溅起白沫。
林雨乔蹲下身，袖口里悄悄滚出捆麻绳——这是昨儿夜里用空间芦苇现编的。
李凌云眼疾手快拽住绳头，粗粝的指节被冰水激得发红。
"使不得！"王逸尘突然窜出来踩住木板，"这破桥经得住谁？"他故意晃着膀子往前挤，破棉鞋底在结霜的板面上打滑。
林雨乔指尖微动，空间里刚催熟的藤蔓突然缠上桥桩。
王逸尘脚下一空，整个人栽向河心，慌乱中抓住赵焕新的裤腰带，两条冻得梆硬的棉裤"刺啦"裂开道口子。
陈医仁给最后个腹痛的汉子灌下药汤时，暮色己经染紫了雪地。
刘婉容颤巍巍捧着林雨乔的手："锦鲤娘娘转世哟！"她腕上银镯擦过林雨乔指甲的金痕，空间里那株辣椒苗突然抖了抖，结出两颗朱红的果子。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王逸尘缩在背风处搓着冻僵的脚趾。
赵焕新提着裂裆的棉裤蹭过来，鼻头冻得通红："哥，那丫头邪乎......"
"放你娘的屁！"王逸尘揪住他耳朵压低嗓子，"没看见她藏东西的布兜？
老子亲眼瞧见的，鼓囊囊的准有好货。"他摸出半块啃剩的树皮饼，恶狠狠咬出个月牙印，"等翻过老鹰嘴，非叫她知道龟孙子三个字咋写......"
夜枭在枯枝上咕咕叫了两声，林雨乔在林敬贤怀里翻了个身，空间麦穗突然齐刷刷转向北方。
李凌云往火堆里添了把松枝，火星子窜起来映亮他眉骨上的旧疤，像道沉默的警戒线。
篝火渐熄时，林雨乔往火堆里埋了三个冻土豆。
火星子在她瞳仁里明明灭灭，映得指甲盖上的金痕像条游动的小蛇。
王逸尘搓脚的动静隔着三块青石板传过来，混着赵焕新吸溜鼻涕的声响，活像两只拱食的猪崽。
"爷爷，要起雾了。"她歪头蹭了蹭老人补丁摞补丁的衣襟，指尖悄悄勾住藏在草席底下的麻绳结。
林敬贤喉咙里滚出两声咳嗽，烟袋锅子往石头上磕出的节奏，恰巧压住了麻绳擦过碎瓷片的细响。
子夜时分，雪粒子打在帐篷布上沙沙作响。
王逸尘捅了捅赵焕新肋巴骨："瞅见没？
那小崽子裹着的蓝花布包袱。"月光从破洞漏进来，映得赵焕新缺了门牙的嘴像个黑窟窿："哥，她枕着的那捆草......"
"怂包！"王逸尘踹了他一脚，破棉絮从裤腿裂缝里钻出来，"等会你堵门，老子去摸货。"他摸黑往前蹭，冻僵的脚趾头突然踩到团软乎乎的东西——白日里陈医仁晒药用的布囊，此刻鼓鼓囊囊地躺在林雨乔铺盖尾。
指尖刚碰到粗麻布的纹路，布囊突然"噗"地炸开团绿雾。
酸涩的草汁味呛得王逸尘涕泪横流，袖口上沾的粘液转眼冻成冰壳。
赵焕新慌得去拽他裤腿，却扯动了横在帐篷口的细藤蔓，七八个空瓦罐叮铃哐啷滚了满地。
"哪个挨千刀的！"张秀珍的怒骂炸雷似的劈开夜幕。
李凌云抄着柴刀掀帘子时，正撞见王逸尘撅着腚往外爬——那团绿雾染得他后脑勺像发了霉，裤裆上还粘着两片蔫巴巴的苦菜叶。
林雨乔揉着眼睛坐起来，怀里抱着的粗瓷罐"不小心"歪倒在草席上。
黄澄澄的玉米粒顺着斜坡骨碌碌滚向人群，在雪地里划出十几道金线。
刘婉容的银镯子当啷啷敲在罐沿上："作孽哟！
锦鲤娘娘的粮也敢动！"
王逸尘扑腾着要往林子里钻，却被自己白日里扯断的裤腰带绊了个狗啃泥。
赵焕新提着裂裆棉裤追过去，活像只瘸腿的鹌鹑。
陈医仁举着火把照过来时，众人突然哄笑起来——王逸尘后脖颈上粘着的草籽，竟在冰碴子里冒出了绿芽。
晨雾漫过老鹰嘴时，林雨乔蹲在溪边搓洗染了绿汁的衣角。
林敬贤用树皮绳系了个新兜给她："北坡的酸枣树该抽芽了。"她仰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指甲盖上的金痕却突然灼了一下。
当夜露宿断崖下，林雨乔摸出藏在袜筒里的辣椒籽。
白日里从王逸尘身上回收的草籽在掌心发烫，空间里麦浪翻涌的声响似乎比往常急切。
她正要闭眼，忽然瞥见李凌云磨刀的姿势有些古怪——刃口始终朝着西北方的桦树林。
"丫头，起风了。"林敬贤用蓑衣裹住她，烟袋锅里飘出的青雾笼住两人。
林雨乔假意打哈欠，袖口里滑出颗圆滚滚的野栗子，骨碌碌滚向物资堆的方向。
暗处立刻响起窸窣声，像是老鼠，又像是冻僵的手指在抓挠麻袋。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林雨乔终于摸进空间。
麦穗却齐刷刷倒伏在地，水潭表面结出蛛网似的冰纹。
她踮脚去够新结的辣椒，脚下黑土突然剧烈震颤，挂在藤蔓上的陶罐"啪"地摔成八瓣。
远处雾墙裂开道缝隙，隐约露出抹从未见过的青灰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