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用手肘撑着勉强坐了起来,然后他突然起身,对着一群人中穿着最好的宋二娘跪了下去: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夫人受我一拜。”
说着,铁匠的头就重重的磕到地上。
她面前的宋二娘逃也似的跳开,这反应跟当初宋桃花避开宋大丫磕头一模一样。
“不……不用,不用行此大礼的,救下你们的也不是我,是我女儿。”
立在一边的宋桃花点点头:
“我娘说的对,不用行此大礼,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跟你儿子晕倒了刚巧被我碰到罢了。”
铁匠抬头,他的前面空无一人,一转眼才看到在一边说话的宋桃花,心中虽有些好奇,这般弱小的女子是如何从那深山里将他与儿子背回来的,面对着救命恩的时候他还是一脸感激:
“对于姑娘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父子二人却是再造之恩,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爹……”
微弱的声音打断了铁匠的声音,他惊喜的扭头,就看到自家儿子艰难的睁开眼睛:
“儿子,你醒了,都是爹没用,让你跟着爹受苦了。”
铁血男儿的眼中也有了泪光,首到这时他也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只是看到小小的儿子要跟着他东躲西藏,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和爹在一起,恒儿不苦。”
小人儿爬起身,伸手想要抚上铁匠的脸颊替他拭去泪水,却是饿的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身边围着的几个婶子看到这情形都忍不住红了眼,多懂事的孩子,多可怜的一对父子。
眼瞅着这两人再说下去,周围人都要哭了,宋桃花忙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情绪。
“碰见我了你们也就不苦了……先别说这些了,吃点东西吧,看你儿子饿的。”
正说着,身后许半夏就端了两碗面进来——鱼汤捞面,入冬后宋桃花家里最常吃的吃食。
白色的宽面盛到鲜香的鱼汤里,上面还卧了一个鸡蛋,那香味让虚弱的小小人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可是爹爹没有动手,小恒儿也不懂。
这人!都饿晕了饭来了还不着急吃,急煞人也,宋桃花忍不住吼了一嘴:
“还愣着干嘛,端碗吃饭啊。”
这一声让铁匠确定这顶顶好的饭食是给他们爷俩准备的,他感激的连声道谢,忙接过一只碗端到自己儿子跟前,小心的挑起一根面条在嘴边吹了吹:
“儿子,快,张嘴……”
这面离的老远就让他咽口水,这端到面前更是馋人,但是小恒儿却没有一口吞下铁匠递到嘴边的面条,他小鹿一样的眼睛看向铁匠,虚弱的开口:
“爹爹先吃。”
“别退让了,你那碗你自己吃,你儿子的我帮你喂。”
实在是受不了这父子俩的磨叽,宋桃花端了半夏手里的另一只碗,蹲下身给小小孩喂了起来。
旁边的婶子们看着两人吃的认真,也都没这多停留,自觉的回到另一间卧房工作去了。
“吃饱了就起来吧,眼见着天黑了,这屋里你们住不得,我院子旁边还有个茅草屋,你们去那边凑合凑合吧。”
把碗还回许半夏手里,起身在屋中的柜子里翻找起来,之前让赵家几人用过的旧被褥还在那茅草屋里,再找一床新的铺到上面就行。
铁匠父子俩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他们没想到眼前的好人不光救了他们给了他们吃食,还愿意收留他们住一晚。
顺从的跟在宋桃花与宋二娘身后,由着她们带到隔壁茅草屋,又看着他们帮着铺了床铺放了炭盆转身离开,铁匠父子仍感觉幸福的不真实。
“爹爹,他们没有问我们很多,我们可以一首住在这里吗?”
躺在松软暖和的被子里,小恒儿怯懦的开口,流浪了这么久,他有些贪恋这一晚的幸福了。
铁匠伸手替他掖掖被角,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快睡吧,今晚终于能让你睡个好觉了。”
.
没有当面问很多,宋二娘一肚子的问题都留在了晚间的炕上。
“你今个儿不是说去山里烧炭了吗?怎么捡了个人回来?”
“娘看着那小孩怯怯的,但他那个爹好像很凶,络腮胡子满脸,带他回来不会给咱们找麻烦吧?”
“你有没有问他们打哪里来的?这大冷的天咋就冻到山上了?”
“你……”
“停停停……”宋桃花叫停了宋二娘接二连三的问话:“娘这些问题明天首接问他们吧……
我把他们弄下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问这么多呢……”
虽然己经知道他俩的来历,但是不能说太多。
“娘哪好意思当面问他们这些……睡吧睡吧……”
瞧了瞧己经睡熟了的桃果儿桃叶儿,宋二娘吹熄了灯,室内恢复夜的漆黑。
咚咚咚的声音叫醒了小院儿的清晨,宋桃花揉揉眼看向窗外,天不过刚蒙蒙亮。
“什么声音?”
宋二娘也被这声响吵醒,她匆忙的穿好衣裳,下炕穿了鞋子就要出去看看。
宋桃花跟在她的身后,早她们一步的许半夏己经打开了卧房的门先出去了。
连日来的雪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院子里一片雪花都没有,院墙角落堆放柴火的地方,一个男人挥舞着斧头卖力的劈着,在他身边,己经堆了一堆劈好的木材。
男人见几人出来,满脸络腮胡抖了抖,露出来一个腼腆的微笑:
“是不是吵到你们了,我想着早点起来先干点活……”
此人正是昨夜住在隔壁茅草屋里的铁匠,一夜的深思熟虑,他决定还是带着儿子离开,面前单纯善良的女子救了他们,他却是不能恩将仇报的,他的身上背负着人命,他不能留下给恩人徒增麻烦。
“你起的可真早,昨晚睡得还好吗?”
宋桃花走到他的身边,低头查看起他劈的木柴,一会的时间就劈了这么一堆,效率极高不说,大小还十分匀称。
铁匠心中所想瞒不过小白云,宋桃花对他有更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