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头顶传来闷哼一声,接着一具重重的身体砸了下来。
室内恢复了先前的安静,许半夏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她的脸上,许半夏终于从紧张害怕中惊醒,她用尽力气将身上的人推开,跌跌撞撞的下床跑到屋子中央。
月色映着窗外的白雪洒了进来,许半夏小小的身躯显得那样无助,身上薄薄的里衣早己被撕扯的不成型,头发也因为刚刚的挣扎乱没有样子,她蹲下身抱着自己,想要放声大哭又害怕将床上被打晕了的人吵醒。
近日的种种让小小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这个村子是容不下她了,想到母亲说的话,许半夏不再犹豫,她从衣柜里翻出棉衣套到身上,又将家里唯一值钱的那对银耳坠子塞进怀里。
许半夏推开屋门,凌冽的夜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看看同娘生活过的屋子,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这里己经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
火折子点燃手里的火把,熊熊的火把被扔进屋内,不过一会的功夫,这个满盛了她和娘回忆的小屋就被大火吞噬,许半夏凄苦一笑,便是她走了,和娘生活过的地方也要干干净净的。
最后再去娘的坟头拜一拜,迎着月色,许半夏跌跌撞撞的向着靠山村走去。
火光照亮了她身后的村庄,不知是谁尖叫一声:
“走水啦走水啦!”
惊醒的人们或拿桶或拿盆的开始救火。
火光中跳出一人,他的头发被烧掉了大半,救火的众人看到他出来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幸灾乐祸。
本该住在屋里的孤女没有出来,房屋烧净也没见到她的影子,有人猜测,这孤女定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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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的离开犹如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一粒石子,最开始还有人议论几句,后面就再没人记起了。
或好或坏的议论对于己经死过一回的许半夏来说都不算什么了,天不过刚刚大亮,她便按着宋桃花那次说的地址找到了山脚下的小院。
为奴为婢,活着便好。
小院儿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阵阵饭香,许半夏还未叩门,门便从里面打开。
小白云早算到了许半夏今日会来,宋桃花早早的就等在门口,这个可怜的姑娘,以后就跟着她混了。
一夜的跋涉,让本就狼狈的许半夏更虚弱了几分,她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裙也被黑夜中的树杈刮破,脚上的鞋子在跑的过程中还丢了一只,那只裸露在外的脚被冬日的夜冻得红肿不堪。
解开仓促间包到头上的布巾,许半夏对着门内一脸担忧的宋桃花跪了下去:
“宋姑娘,那日你说过,如果我活不下去了,可以过来找你。”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许半夏艰难开口:
“我娘走了,临死前她说,如果我在村子里活不下去了,就让我来找你,她说 你是好人,为奴为婢,让我跟着你。”
许半夏单纯孝顺,她知道听娘的没错,仰头看向宋桃花,许半夏的眼里带着泪花:
“宋姑娘,你可愿意留下我。”
宋桃花哪里会不愿意,看着面前倔强却又一脸坚强的许半夏,她的心里只有心疼。
宋桃花点点头,将跪着的许半夏扶起来,伸手摸上她的脸颊,那张原本清秀漂亮的面上一大块烧伤的痕迹。
“苦了你了,快进来吧!”
漂亮本应该是女人的骄傲,但若是这份漂亮放到一个不能自保的女人身上,那便成了灾难。
跟着宋桃花进屋,屋里的宋二娘与宋桃叶儿看见许半夏先是一愣,接着赶紧把睡在炕中间的宋桃果儿往一边儿扒拉了一下,空出一片位置出来。
“可怜见的,这是怎么了,快到炕上暖暖。”
宋二娘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将许半夏往炕上引,待看见她那只红肿的脚的时候又是一声惊呼:
“这脚怎么成这样了!
叶儿,你快去灶间打盆热水过来。”
宋桃叶听话的就要过去,宋桃花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出去了。
许半夏的脚走了这么许久,看着己经严重冻伤,如果不好好处理,后面可能都没办法正常的行走,空间的小白云早给她支好了招,很简单,万能的空间水加在温水里,泡上几次就能痊愈了。
再回来时,宋桃叶端着一盆温水,宋桃花手里则拿着己经做好的吃食。
“姐姐,泡脚。”
宋二娘心疼的将她肿胀的脚放进温水里,又从宋桃花的手里接过饼子递到她的手上:
“吃点东西吧,你家在哪里?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家里人该多担心。”
宋二娘是心善的,她看到许半夏的样子,只当她是雪天迷了路,到自家院门口被宋桃花捡回来了。
许半夏摇摇头,泪水再次迷了她的眼:
“半夏没有家了,以后半夏就跟着小姐,为奴为婢。”
宋桃花扶额,这丫头还真是个死心眼的,她娘说了让她为奴为婢,她就把它们挂嘴边了。
“以后跟着我,不用当奴婢,我罩着你。”
宋二娘迷糊了,她对着许半夏笑笑,伸手将宋桃花拉到一边,悄声问到:
“什么情况,这女子你认识?娘怎么看不懂了?”
宋桃花简单的将她与许半夏相识的事情说了一通,至于许半夏回家之后的事情,她则是让许半夏自己说清楚。
她虽然知道,但这种未卜先知的本领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宋二娘听着许半夏的叙述,眼角也挂上了泪水,她将许半夏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一边拍着一边摇头: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听到许半夏说自己一把火烧了屋子,那个欺负他的人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时,宋二娘握着她的手抽了回来:这姑娘还是个狠角色。
宋桃花笑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不用担心那人,他顶多被烧成秃子,死不了的,就算是被烧死了,也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