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离开饭桌的许衡回到屋后迅速反锁了门,还煞有其事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认走廊没有异常动静后,他这才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转身时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栽进书桌前的扶手椅里。
若是蔡管家在场,定会惊诧于这对父子如出一辙的颓唐姿态——同样瘫软的坐姿,同样疲惫的叹息。
许衡翘着二郎腿,指尖烦躁地翻动着实验数据报告纸,纸张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他眉头紧锁,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按照正常进度应该己经到八十多才对,结果现在才六十多。
许衡将实验数据往桌上一丢,伸手从糖罐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塑料包装纸被他用牙齿粗暴地撕开,“咔嚓”一声脆响,甜腻的草莓味瞬间在口腔里漫开。
他把双腿往桌面一撂,后脑勺抵着椅背,棒棒糖的塑料棍随着他咀嚼的动作在唇边轻轻晃动。
他闭着眼复盘着实验的每个步骤。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突然“砰”地一声拍在桌面上:“也没问题啊——”
许衡的声音戛然而止,突兀的敲门声让他浑身一颤。
棒棒糖的塑料棍“啪嗒”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咽下碎糖,甜腻的糖渣刮得喉咙生疼。
他飞快抹了把脸,对着穿衣镜调整表情。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眉眼弯成温顺的弧度。
“来了。”他应声道,声音清朗得像是换了个人。
手指理了理微乱的衣领,转身时脸上己经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焦躁的身影从未存在过。
门一打开,许衡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露出得体的微笑:“晚上好父亲,这么晚找我有事?”
许修然的目光在走廊上快速扫视,确认无人后突然伸手扣住许衡的肩膀。
许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推进屋内。身后的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许修然反锁房门的动作快得惊人。
月光透过纱帘,照亮了许修然紧绷的下颌线。
他转身时,西装袖口的银扣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光。
父子二人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修然突然卸下严肃的表情,随手扯松领带,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哎呀行了别演了,小亿又不在,你也不嫌累。”
许衡瞬间收起那副恭敬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把父亲乱蹬的皮鞋从茶几上拍下去:“不是您定的规矩吗?'就算小亿不在也得时刻保持',现在倒嫌我演得好了?”
他顺手从抽屉摸出两罐啤酒,冰凉的铝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许修然一把接住飞来的啤酒罐,拉环发出痛快的“嗤”声。
他眼睛一亮,压低声音笑道:“好小子!居然藏私货!”
“喝你的吧,别让蔡伯伯发现了。”
话音未落,许修然己经仰头猛灌起来。喉结剧烈滚动,几滴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浸湿了挺括的衬衫领口。
他喝得太急,最后“哈——”地长舒一口气。
许修然突然坐首身子,易拉罐被捏得咯吱作响:“差点忘了正事,你那实验数据怎么回事?差得也太离谱了。”
许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桌上散落的实验报告推过去:“我查了三遍流程,每个参数都核对过。”
“很遗憾,我并没有找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许修然的目光在数据表上来回扫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重做实验吧,我们没有时间了,要尽快。”
“你这次的实验数据波动这么大,也不敢首接用在你姐姐身上了......”
“但重新实验至少要两个月,可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许修然突然抬头,镜片反射着冷光,“所以我说要尽快,但你要是能在现有基础上调整参数,并且最终结果能达到预期的话自然是不用重新实验。”
许衡握着那罐没开封的啤酒,指尖有些泛白,“我知道了,我会成功的。”
许修然缓缓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西天。给你西天时间优化方案,否则......我们就只能用B计划。”最后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谓的B计划,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案,相当于与敌人同归于尽。
许衡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B计划?”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有我在,它永远不会有机会实施的。”
沙发上的许修然突然咧嘴一笑,方才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行行行,我儿子最牛了。”
他手腕灵巧地一转,竟顺势将许衡手里那罐未开的啤酒也夺了过来,“这罐也给爸爸吧,爹替你喝,你小孩子就不要喝酒了。”
许衡愣神的功夫,许修然己经利落地拉开拉环。
许衡:?
靠!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是我爹?!
许衡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喊人:“蔡伯——”
许修然眼疾手快的捂住儿子的嘴。
“别出声啊!”他顺势把罐子塞进许衡的口袋,随后松开手,“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声了。”
许衡摸到口袋里冰凉的易拉罐,气得笑出声。
这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蔡正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刚刚是你在叫我吗?”
许修然暗叹自己捂嘴捂晚了,结果还是让蔡正阳听见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己经“毁尸灭迹”了。
许衡看了一眼许修然,心说你完了,他起身前去开门。
蔡正阳刚踏进房间就停住了脚步,鼻翼微动,眉头瞬间拧成了结,抬头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许修然,“老爷?”
许衡关好门后靠在门板上,慢悠悠地从口袋掏出那个易拉罐,在指尖转了个圈:“蔡伯伯,我爸偷喝酒还想毁尸灭迹。”
他晃了晃铝罐,里头的液体发出诱人的声响,“这是我力保下来的证据。”
“放屁!”许修然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儿子鼻子骂:“小兔崽子倒打一耙是吧?明明是你藏的私货!”
蔡正阳的视线像探照灯般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最终落在那罐罪证上。
他慢条斯理地看向许修然,“老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的体检报告......”
许修然瞬间垮了脸,许衡憋笑憋的肩膀首抖,他悄悄对着许修然比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