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就在布满油污和灰尘的水槽下方角落里，一个圆滚滚的金属罐头，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罐身布满深褐色的可疑锈斑，标签早己被污渍浸染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褪色的字母和一个早己过期很久的生产日期。
一罐……过期的午餐肉。
冰冷的金属罐身反射着微弱的光，上面可疑的深褐色锈斑如同凝固的血痂，那模糊标签上过期的数字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弄。苏清黎死死盯着它，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并未因食物的出现而平复，反而被一种更深的、粘稠冰冷的寒意紧紧攥住。
厨房狭小的空间里，刚才罐头坠落的那一声“哐当”似乎还在污浊的空气里回荡，余音钻进她的骨头缝，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灰尘和铁锈的气息，钻进她的鼻腔。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粗糙的罐头表面时，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那触感，像摸到了一块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金属。
幸运？系统？
这罐带着死亡印记般的过期肉糜，就是那所谓的“幸运”？就是那能“小幅度提升生存概率”的恩赐？
胃袋再次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是饥饿，更是翻涌的恶心。
“这能力……”
她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在死寂的厨房里微弱地散开。目光没有离开那个锈迹斑斑的罐头，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金属皮，看到里面可能早己腐败变质的内容物，或者……看到赋予她这份“幸运”背后，那冰冷无形的存在。
“……究竟是福是祸？”
疑问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吐着信子。窗外，那巨大的血红色电子屏依旧在死寂的街道尽头无声滚动：【宵禁时间…后果自负…】猩红的光芒，透过肮脏的窗户玻璃，微弱地渗进来，在她脚边投下一小片不祥的、晃动着的红晕。
角落里，那片深沉的、不属于任何物体的阴影，似乎在她移开视线的刹那，极其细微地蠕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只有窗外远处，残破高楼的巨大黑影，沉默地矗立在血红的电子警告牌上方，如同蛰伏的巨兽。
就在这时——
“滋啦——！！！”
刺破耳膜的电流爆鸣毫无征兆地从客厅角落炸响！那台布满灰尘、屏幕灰暗的老旧方块电视机，像一头被强行唤醒的凶兽，猛地亮起一片惨白刺目的光！苏清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抬手遮挡。
光芒并未稳定，而是在屏幕上疯狂地扭曲、跳跃，最终定格在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漆黑。绝对的黑暗，如同宇宙深空最冰冷的深渊，吞噬了所有光线。
紧接着，黑暗的中心，一点猩红骤然亮起！
那并非柔和的灯光，而是粘稠、浓烈、仿佛由无数生灵鲜血凝聚而成的红。它蠕动着，旋转着，迅速扩大，在漆黑的屏幕背景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缓慢旋转的血红色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仿佛连通着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之地，仅仅是注视着，就让人灵魂深处涌起本能的战栗与眩晕。
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穿透屏幕，在狭小死寂的出租屋里轰然回荡：
【全球规则怪谈抽选仪式……启动！】
【目标筛选中……】
【新副本载入确认：“深夜公交站”。】
【开始随机抽取……各国……参赛者！】
声音落下的瞬间，苏清黎感觉整个房间、不，是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意志的无形力量，如同亿万根冰针，穿透墙壁，穿透屋顶，无视距离，无视阻碍，轰然降临！
窗外，那覆盖了整个城市的、铅灰色的压抑天空，骤然被撕裂！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如同黑洞般的黑色旋涡，凭空出现在城市废墟的上空，缓缓旋转。它的边缘模糊不清，不断吞噬着本就黯淡的天光，将城市笼罩在更深沉的绝望阴影之下。旋涡中心，同样是一片令人窒息的、蠕动的猩红，与电视屏幕里的景象遥相呼应。
这不是电视画面！这是现实！那旋涡，那恐怖的力量，真实地降临了！
就在苏清黎被这灭世般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之际——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灼热感猛地从她的右手掌心爆发！那感觉并非火焰焚烧，更像是掌心深处被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痛楚尖锐而短暂，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冰冷覆盖。
她猛地低头。
只见自己摊开的右手掌心，皮肤之下，诡异的猩红光点如同活物般聚集、游走，迅速勾勒出几个冰冷的数字：
【00:04:59】
数字是流动的、粘稠的、仿佛由鲜血凝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变化：【00:04:58】、【00:04:57】……
倒计时！
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苏清黎的西肢百骸，连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她死死盯着掌心那行不断减少的、如同生命倒计时的猩红数字，大脑一片空白。那电视里冰冷的声音、那窗外遮天蔽日的恐怖旋涡、掌心这催命符般的烙印……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通向地狱的单行道！
她被选中了！被那个该死的规则怪谈抽选仪式，选中成为了代表龙国的……参赛者！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脑中那冰冷的机械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刺耳警告意味的频率尖锐响起：
【警告！警告！宿主己被规则怪谈选定为龙国参赛者！】
【强制触发S级生存任务：在“深夜公交站”规则怪谈中存活6小时！】
【任务失败惩罚：】
半透明的系统面板瞬间弹出，悬浮在眼前，但这一次，面板的边框不再是淡蓝的数据流光，而是刺目的、流淌般的血色！猩红的警告文字如同瀑布般刷下：
【宿主——立即死亡！】
【龙国——国土面积永久缩减20%！】
“国土面积缩减20%……” 这几个字带着山崩地裂的重量，狠狠砸在苏清黎的心上。鹰国选手死亡，水资源锐减30%，整个国家陷入怎样的恐慌与混乱？而国土面积缩减20%……那意味着什么？山川崩塌？城市湮灭？亿万国民流离失所？亡国灭种？！
她只是一个刚穿越过来、连记忆都破碎不堪的失业青年！她只想活下去，只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找一口吃的！凭什么？凭什么这关乎一国存亡、亿万生灵的重担，要压在她这孱弱的肩膀上？！
绝望如同深海的巨浪，瞬间将她拍入黑暗的深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因极度恐惧而咯咯作响的声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乎要再次瘫软下去。
“呜……呜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阵压抑的、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透过出租屋薄如纸板的墙壁，从隔壁传来。那哭声苍老、嘶哑，饱含着深入骨髓的无助。
苏清黎像被那哭声牵引着，几乎是爬行般地挪到那扇布满污垢的窗户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甲抠着窗框，将自己撑起一点，透过污秽玻璃的缝隙，向外望去。
昏暗中，她看到隔壁那栋更加破败的筒子楼门口。一个佝偻的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正朝着城市上空那缓缓旋转、如同末日之眼的巨大黑色旋涡方向，颤巍巍地跪伏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是住在隔壁单元的张奶奶。苏清黎破碎的记忆里，有这位老人模糊的印象，一个在怪谈降临后失去所有亲人、靠着微薄救济苟延残喘的可怜老人。
此刻，老人枯瘦的身体深深匍匐着，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浑浊的泪水沿着深刻的皱纹蜿蜒流下，混入地面的尘土。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却清晰、带着哭腔的祈祷：
“求求……求求龙神保佑……求求列祖列宗显灵……保佑我们龙国的选手啊……一定要……一定要活下来啊……我们……我们经不起惩罚了……求求了……”
那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那承载着整个底层国民最沉重恐惧的哭声，如同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苏清黎的心脏，反复搅动。她看到远处其他低矮破败的窗口，隐约也有人影晃动，无声地望向天空那恐怖的旋涡，脸上是同样的麻木、绝望和……一丝不敢熄灭的、微弱的期盼。
整个国家，亿万双眼睛，此刻都聚焦在即将踏入地狱的选手身上！而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
就在这时。
“嗡……”
掌心再次传来轻微的震动感。不是倒计时的灼热，而是来自那部被她随手丢在破床垫上的老旧手机。
苏清黎猛地回头，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条来源不明的加密信息，如同冰冷的命令，占据了整个屏幕：
【龙国规则怪谈应对中心·最高智囊团·首条指令】
【苏清黎同志：我们是你的后盾。请务必冷静，相信祖国。信息支援将在你进入副本后第一时间建立。坚持住！活下去！——龙国与你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