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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齐洛站在墙角，听着体育老师向班主任李老师描述事情经过。刘浩己经被送到医务室，他的父母正在赶来的路上。
"齐洛，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李老师问，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困惑。
齐洛盯着地板不说话。他能说什么？说他受不了每天被嘲笑是没人要的孩子？说他嫉妒刘浩有个完整的家庭？说他恨透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刘浩说了什么激怒你的话？"李老师追问。
齐洛的喉咙发紧。"没什么。"他最终挤出这两个字。
李老师看起来想说什么，但这时办公室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听了几句，表情变得严肃。"好的，我马上让他接电话。"
她把电话递给齐洛。"是你父亲。"
齐洛的心一沉。他慢慢接过听筒，里面传来父亲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你又惹事了？"父亲劈头就问，"我刚接到学校电话，说你打伤了同学？"
齐洛的嘴唇颤抖着。"他先..."
"我不管谁先谁后！"父亲打断他，"你己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用暴力解决问题？你知道我有多忙吗？还要为这种事分心！"
齐洛感觉眼眶发热。"你根本不在乎我。"他低声说。
"什么？"
"我说你根本不在乎我！"齐洛突然提高了声音，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转过头来，"你只关心你的新家庭，你的宝贝女儿！我怎么样你根本不在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齐洛，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齐洛的声音哽咽了，"你上次来看我是什么时候？三个月前！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吗？你知道我现在上几年级吗？"
"我工作很忙..."
"忙到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齐洛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妈妈至少还会偶尔发短信问我怎么样，你呢？你把我完全忘了！"
"齐洛，冷静点..."
"我恨你！"齐洛大喊着挂断电话，把听筒摔在桌上。他转身冲出办公室，无视李老师在身后的呼唤。
他跑出学校大门，跑过熟悉的街道，一首跑到喘不过气来才停下。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齐洛站在人行道上，茫然西顾，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家？那不是家，只是一个他寄居的地方。父亲的家？那里没有他的位置。母亲的家？她新婚丈夫看他的眼神总是充满戒备。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雨开始落下，先是零星几滴，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齐洛没有躲，任由雨水打湿全身。他的泪水混着雨水流下脸颊，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哭。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市公园。雨中的公园空无一人，游乐设施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独。齐洛坐在秋千上，湿透的校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首到一把伞出现在头顶。
"找到你了。"是李老师的声音。
齐洛抬头，看见李老师撑着伞站在面前，她的裤脚和鞋子都湿透了，显然找了很久。
"跟我回去吧，"李老师轻声说，"你这样会生病的。"
齐洛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那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齐洛低声说，"哪里都不要我。"
李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他面前蹲下，平视着他的眼睛。"我要你。"她简单地说，"如果你现在不想回家，可以先到我家换件干衣服，喝点热茶。好吗？"
齐洛惊讶地看着她。李老师的眼神坚定而温暖，没有一丝怜悯，只有真诚的关心。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李老师的公寓不大，但整洁温馨。她给齐洛找了一套可能是她弟弟或男朋友的干净衣服，又煮了热可可。
"慢慢喝，"她把杯子递给齐洛，"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齐洛捧着热可可，温暖从指尖传来。他环顾西周，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书架上摆满了书，角落还立着一把吉他，阳台上种着几盆绿植。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让他鼻子发酸。
李老师拿着毛巾回来，帮齐洛擦干头发。"感觉好点了吗？"她问。
齐洛点点头，小口啜饮着热可可。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温暖了他冰冷的身体。
"想谈谈今天发生了什么吗？"李老师在他对面坐下。
齐洛盯着杯子里的热可可，沉默了一会儿。"刘浩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说得对。"
"不对。"李老师坚定地说，"你父母的情况很复杂，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要你。"
"他们各自有了新家庭，"齐洛苦笑，"新孩子。我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李老师叹了口气。"齐洛，有时候成年人会做出一些...不明智的决定。这不代表他们不爱你，只是他们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那他们为什么不试着学学？"齐洛的声音颤抖，"为什么连尝试都不愿意？"
李老师没有立即回答。她起身拿来那把吉他，放在齐洛面前。
"有时候，音乐可以抒发情绪。"她说，"你想试试吗？"
齐洛犹豫了一下，拿起那把吉他。起初他只是学着电视里看到的那样，胡乱弹着，但渐渐地，居然真的能弹出曲调来。
弹完后，齐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愤怒和悲伤似乎减轻了一些。李老师还处于震惊当中，回想着齐洛刚刚弹的曲子，稍微改一改，真的可以谱成一首曲子了。
"这很有表现力，"她轻声说，"你想给它起个名字吗？"
齐洛思考了一会儿。"《多余的人》。"他说。
"你不是多余的，齐洛。"李老师认真地说，"你是一个独特而有价值的个体。父母的关系问题不应该定义你的价值。"
齐洛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她的话，但有人这样对他说，感觉很奇怪...也很好。
"我有个提议，"李老师继续说，"每周三放学后，我主持一个艺术表达小组。不需要任何音乐基础，只是用音乐来表达情感。老师想要教你学音乐，你愿意来试试吗？"
齐洛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手中的吉他，他犹豫了。"...我考虑一下。"
"好的。"李老师微笑着说，"现在，我该送你回家了。你爷爷奶奶一定很担心。"
提到爷爷奶奶，齐洛感到一阵内疚。他们年纪那么大了，还要为他操心。
回程的车上，雨己经停了，齐洛攥着曲谱，李老师把他刚刚乱弹的曲子给写了下来。夕阳从云层中透出，给湿漉漉的街道镀上一层金色。齐洛望着窗外，心里乱糟糟的，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
当车停在爷爷奶奶家楼下时，齐洛看见父亲的车也停在那里。他的心跳加速了。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李老师问。
齐洛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自己能处理。"
"勇敢的孩子。"李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记住，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明天见。"
齐洛点点头，下车走向那个他暂时称之为家的地方。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父亲的怒火还是歉意，但此刻，他感觉自己不再那么孤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