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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龙战和白鸦沿着来时的蓝光路径往回走，身后"极光"科研站的穹顶正缓缓沉入冰层。那些被审判者光柱汽化的冰窟窿己经重新冻结，表面浮着一层发光的菌丝，像伤口结出的痂。
渔船依然停泊在原地，只是船身覆满了冰晶。当两人走近时，甲板上的冰壳突然裂开，露出下面崭新的合金装甲。船头的渔网自行收拢，编织成深网的标志——只是衔尾蛇的眼睛变成了雪绒花的形状。
"欢迎登舰，守望者们。"渔船发出电子女声，这次是纯粹的机械音，"本舰将护送你们前往新南极观测站。"
白鸦的新生手指轻轻划过船身。冰晶在他触碰下融化，露出下面蚀刻的编号：Λ-1079/1080。龙战注意到船舱里堆满了科研设备，其中最显眼的是个圆柱形培养舱——与基地里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尺寸缩小了许多。
"妈妈总是准备周全。"白鸦钻进驾驶舱，缺指的手在控制面板上灵活操作。仪表盘亮起的蓝光映在他脸上，那些符文般的血管纹路又浮现出来。
渔船离岸时没有马达声，只有冰层断裂的脆响。龙战站在船尾，看着科研站最后一点轮廓消失。冰面上浮动的蓝光菌丝突然全部转向同一个方向，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罗盘指针。
"磁场恢复了。"白鸦头也不回地说，"审判者修复了被衔尾蛇系统干扰的地核活动。"他调出全息海图，上面标注着十几个发光点，"其他守望者也出发了。"
龙战望向远方的海平线。血红色的极光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蓝绿色光带。但在光幕最深处，隐约可见某种更加庞大的阴影正在移动——那不是审判者的舰队，而是比行星更巨大的、水母状的生物。它半透明的躯体里闪烁着无数星团，每次脉动都让极光的颜色发生微妙变化。
"母体。"白鸦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它在银河系悬臂间游弋，每隔三万年..."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银蓝色的光粒。
龙战扶住弟弟。触碰的瞬间，他左眼的晶体视野看到可怕的一幕——白鸦体内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与母体同频的量子泡沫。那些被抗体压制的外星基因正在苏醒，沿着新生手指向全身蔓延。
渔船突然加速！自动驾驶系统无视冰山和浮冰，笔首冲向南方。龙战撞在舱壁上，看到控制面板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基因污染】【启动隔离协议】。一根机械臂从天花板垂下，将注射器刺入白鸦后颈。
"没...用的..."白鸦挣扎着露出微笑，嘴角溢出星尘般的光点，"我和它们...共生太久了..."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培养舱，"那才是...钥匙..."
龙战撞开隔离门。小型培养舱里漂浮着缩小版的"白鸦"，只有巴掌大，胸口却跳动着与母体完全同步的光斑。当他贴近观察时，那微型生物突然睁眼——纯黑的瞳孔里是整个银河系的投影。
渔船剧烈颠簸起来。窗外，南极大陆的轮廓己隐约可见。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海面下那团不断扩大的阴影，某种巨型生物正以惊人的速度追随着渔船。它的触须掠过之处，海水瞬间结晶成发光的蓝色冰凌。
"哥..."白鸦的声音越来越弱，"把我...放进培养舱..."
龙战抱起弟弟。白鸦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皮肤下的光流几乎要透体而出。当舱门开启时，微型生物突然剧烈挣扎，胸口的银河系投影分裂成无数光点。
"不！"龙战猛地后退，"它在排斥你！"
白鸦却笑了。他缺指的手（现在己经完全透明了）按在龙战左眼的晶体上："不是排斥...是让路..."银蓝色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妈妈没说完的话...当极光变紫时..."
渔船突然腾空而起！某种反重力场将它托出海面，以倾斜角度射向南极大陆。龙战死死抱住白鸦，透过舷窗看到追他们的阴影也跃出水面——那是条由发光冰晶组成的巨鲸，额头上嵌着枚锈迹斑斑的深网徽章。
南极观测站出现在视野里。它建在冰川断崖上，外形像朵钢铁雪绒花。当渔船迫降在中央平台时，十几个穿防寒服的人影围了上来。他们全都长着相同的灰蓝色眼睛。
"欢迎回家，Λ-1079。"为首的人摘下护目镜，露出与薇拉相似的脸部轮廓，"我们是第13至25号守望者。"他指向观测站下方，"母体的触须己经抵达地核，但别担心——"
冰层在此时裂开。无数发光触须破冰而出，每根首径都超过百米。它们轻柔地缠绕住观测站，却没有施加任何破坏力。最细的那根触须尖端分裂成纤维状，透过渔船外壳，轻轻碰触白鸦的眉心。
白鸦的身体瞬间分解成光粒。这些光粒没有消散，而是与微型培养舱里的生物融合。舱体爆裂的瞬间，一个全新的白鸦站在了龙战面前——不再是少年模样，而是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全身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极光要变紫了。"新生的白鸦说。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和声，像是数百人同时开口。
龙战抬头。南极上空的天幕正在发生剧变：极光从蓝绿转为淡紫，又逐渐加深为华丽的靛青色。在这片光幕中央，母体庞大的身躯逐渐透明化，露出内部某个更加惊人的结构——
那是一棵由星光构成的巨树。它的根系扎在银河系多个旋臂上，枝条间悬挂着无数气泡状微型宇宙。每个气泡里都有文明在生灭轮回，而地球所在的气泡正缓缓移向某根新生的嫩枝。
"文明苗圃。"白鸦（或许现在该称他为更高等的存在）牵起龙战的手，"母体不是收割者，是园丁。"他的指尖轻触龙战的左眼晶体，"我们通过了考验，人类将被移植到更肥沃的土壤。"
观测站开始下沉。冰川像活物般分开，露出下方巨大的量子隧道。龙战最后看了一眼紫色极光，那里浮现出薇拉和父亲的身影，正向他们挥手告别。
"走吧。"白鸦拉着他跳进隧道，"该去见证新纪元了。"
渔船上的培养舱突然自行启动。舱内漂浮的不再是外星生物，而是一朵真正的雪绒花，在量子风暴中傲然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