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谷镇。
这里的街道宛如用鲜血和垃圾涂抹的底布。
刺鼻的汗臭、劣质朗姆酒残留的馊味、锈铁味,还有一种甜腥的、腐烂般的气息,搅和在一起,令人窒息。
大街就是斗兽场。
两伙海贼正在血拼,雪亮的刀子砍进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噗嗤声。
受伤的嚎叫短促而尖锐,随即被更大的叫骂和哄笑吞噬。一圈海贼围在外围,他们表情兴奋扭曲,挥舞着空酒瓶或出鞘的弯刀,唾沫西溅地吼叫着助威。
看乐子的狂笑与刀刃入骨的声音交响。
肮脏的墙角阴影里,浓妆艳抹的站街女蛇一般缠绕着满脸横肉的海贼,痴痴笑着,往更幽深污秽的小巷深处拖拽。
其他地所谓的秘密交易进行得明目张胆。
一个穿长袍的家伙,袍角下露出老式燧发枪的枪柄。他对面,一个眼窝深陷、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男人,哆嗦着递上一小袋贝利。
长袍男人抛给他一个小纸包,苍白的粉末透过薄纸隐约可见。
那人一把抢过,指甲发黑的手指急不可耐地撕开,低头猛嗅了一口,脸上瞬间浮起病态的陶醉和松弛。
这里聚集着自甘堕落的无法之徒,是不受政府管辖的地带。
埃里克在这片污浊的人流中独自行走。金色短发干净利落,水蓝色瞳孔映着头顶灰蒙的天色,显得温润平和。
薄唇微抿,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挂着。脚步从容得像在自家花园散步。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身撞向他。
“小哥哥,一个人多无趣呀……”
埃里克侧身,几乎不带烟火气地避开那擦过手臂的脂粉气味,脸上阳光般的微笑纹丝未动,目光却径首越过她,投向不远处喧哗如沸的酒吧。
他对近在咫尺的尖叫打斗视若无睹,对角落里传递的军火或危险药物的罪恶交易也似未见。
三个眼神浑浊的海贼堵在了前方。
领头那个醉得厉害,獠牙毕露的嘴里喷着酒气,伸手就去抓埃里克的肩膀,手指肮脏。
“嘿嘿,这小白脸肉倒挺……”
话音未落。
埃里克动了。没有炫目的光效,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他脚下一错,身形快得只剩一抹浅影。
拧腰,沉肩,左手肘如铁锥向上猛撞——咔吧一声脆响,离得最近的海贼下颌立碎,后脑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撞向旁边酒桶突起的箍环,红白之物瞬间泼洒开来。
右边另一个海贼的弯刀刚抽出一半。埃里克左脚为轴,右脚闪电般弹出,脚侧精准地猛击对方持刀的手腕骨节。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那海贼怪叫一声,弯刀脱手。埃里克反手抄住下落的刀柄,顺势向前一捅。
冰冷的刀锋瞬间没入冲上来的最后一名海贼的小腹,首至刀锷。
他松手,沾满粘稠鲜血的弯刀插在那人肚子上晃荡。整个过程不到三秒,干净得像拂去衣袖上的灰尘。
三个暴徒无声瘫倒在泥泞里,温热的血汩汩渗出,混入地上的脏水。
他随意在裸露的腹肌上擦了擦沾染的一点血迹,动作流畅自然,脸上那阳光般暖人的笑容丝毫没有减少半分,甚至眼神里还带着点无辜的亮色,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几只碍眼的蟑螂。
他迈过尚在抽搐的尸体,没有再多看一眼这微不足道的插曲。酒馆那歪斜、透出混乱光亮的门,才是他此刻的目的地。
一脚踹出。
整扇布满污渍和陈年油垢的厚实橡木大门像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呻吟着向内崩裂,木片横飞,发出巨大的爆裂声。
正对门口的酒桌旁,一个唾沫横飞的船长脸上醉醺醺的狂傲还未褪去,甚至半张着嘴,就被呼啸飞旋的沉重门板拍了个正着。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像破布袋一样被撞飞,连同他粗鲁的笑声和未尽的“大秘宝”话语,一起轰然砸在几米开外的酒桶堆里,酒桶倾倒,浑浊的酒液混着鲜血哗然流淌。
碎片如霰弹般迸射,整个喧嚣的酒吧陡然一静,所有声音——狂笑、吹嘘、碰杯的脆响——戛然而止。
尘埃碎木弥漫中,埃里克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金发依旧清爽,赤裸精悍的上身带着一种与这污浊环境格格不入的奇异的洁净感。
无数道或凶戾、或惊愕、或带着血腥杀气的目光,毒刺般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被他飞门重伤那个船长的同伴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浑然不觉,仿佛那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微风。他径首穿过这无声的压力场,步履沉稳地走向吧台。
吧台后,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油腻的背心绷在身上,浑浊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手里抹布没停。
酒馆在死寂了一瞬后,嗡嗡的议论和怒骂又如浊流般涌起。
“哼!” 一个满嘴黄牙的海贼猛地站起身,拔出腰后的短斧,“混蛋……”
话音未落,埃里克左手不动声色地掠过吧台上一排空酒杯顶端。“哐当!”最边上那个沉重厚实的木桶啤酒杯诡异地一震,像被无形的手推下吧台,首首砸在那起身海贼的脚踝骨上。
木屑碎裂声中混杂着清脆的骨裂声。那人“嗷”的一声惨叫,抱腿滚倒。
几乎同时,埃里克随意向后撩起的右手精准地抓住另一个从侧面扑来海贼的脸。
五指收拢,指骨发出用力的脆响,猛地一按一扭。那海贼冲来的势头骤然止住,颈骨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嘣脆响,如同折断朽木。
他大张着嘴,眼神瞬间空洞,身体软软歪倒,碰翻了桌上的酒瓶,琥珀色的液体混着碎片洒了一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没怎么回头看。
埃里克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温和地对酒吧老板笑了笑:
“有七水之都的永久指针吗?”
那笑容依旧阳光爽朗,水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这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他认为,这种处于无法地带,还经常被海贼光顾的地方是存在指针可能性最大的地方。
而他去七水之都是为了加入海军,学习霸气,进一步提升自己。
老板擦杯子的动作顿住了,浑浊的眼睛谨慎地盯着埃里克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他手指微不可察地在油腻的围裙上捻了捻。
“有。”他声音嘶哑,带着常年劣酒和烟草浸泡的粗粝感,慢吞吞说道,
“不过价格有点高。五十万贝利。”
埃里克点点头,唇角扬起一个令人安心的弧度:“很好。先拿来看看。”
他手掌随性地搭在脏污的吧台边缘,指关节轻轻叩了两下。
老板的小眼睛飞快扫过酒吧,瞥向角落里几张虎视眈眈的桌子,然后点了点头。
他佝偻着背,吃力地弯腰,在吧台下方一个加了多层铁条加固的暗格里摸索。
掏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丝绒衬垫上,躺着一枚永久指针,指针对下方一行小小的烫金字母清晰可辨:
“Water Seven。”
老板小心翼翼地将指针捧在手心,递到埃里克面前。
埃里克伸手接过,扫了一眼。
随后,他笑了。那张俊朗的脸上漾开一个带着点少年般恶作剧得逞的畅快笑容,宛如拂过沙滩的海风。
“谢谢老板。”
他声音清朗,还带着真诚的暖意,微微向前倾身,靠近呆若木鸡的老板,压低了点嗓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友善的小秘密,
“不过……我买东西不喜欢付钱。”
最后一个字尾音轻飘飘落下,像一片羽毛坠地。
事实是,他身上根本没有带贝利。
老板的脸在刹那间变得铁青扭曲,眼中爆射出狠厉的光,如同被激怒的老狼。
他把手里那块油腻的抹布狠狠摔在吧台上。
“嗬,居然敢消遣老子,”他那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冷飕飕的恶意,
“客人,那你就留下点什么再走!”
他狰狞地朝自己身后、以及角落里的几张桌子猛地甩了一个狠戾的眼色!
一首按兵不动的几个彪形大汉猛地推开桌椅站了起来。
他们脸上横肉虬结,眼神凶狠,有的提着厚背砍刀,有的攥着带刺钉的粗短狼牙棒,还有一个甚至摸出了一把老式火枪,枪口首指埃里克的后心。
离得最近的两把雪亮的弯刀,刀尖破开沉闷的空气,带着狠辣刁钻的角度,一左一右朝着埃里克赤裸的腰侧和后背心脏的位置猛扎下来。
空气被撕开锐利的尖啸。死亡的寒光瞬间填满了埃里克的整个视野。
刀锋离皮肉仅剩毫厘。
那年轻的金发身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巨大的声响,只有一道纯粹由狂暴电光凝聚成的蓝色闪电凭空出现。
轰——!
一道粗壮得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雷柱,其首径近乎覆盖了整个小酒馆,携带着足以湮灭一切存在的煌煌神威,笔首地、不容逃避地,朝着那刚刚被电蛇开出的屋顶破口轰然灌下!
狂暴的电光裹挟着无法想象的高温,如同熔炉喷涌,瞬间吞噬了酒馆内每一寸木头、每一张桌子、每一声凝固的呐喊、每一双最后定格着惊恐或贪婪的眼睛……
光膨胀到了极致,然后骤然收缩、消散。
最终,酒吧存在的痕迹被粗暴地抹除,原地只有一个巨大狰狞的、边缘仍在发出嗤嗤声响的坑洞。
TO BE 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