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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洛阳的路上并不平静。越靠近中原腹地，越是能察觉到空气中潜藏的紧张。官道旁的茶寮里，常能听到行商们低声议论——说近来夜里总有人看到黑衣人影在城外鬼祟出没，还有些赶路晚了的旅人，再也没走到下一个城镇。
“是幽冥殿的余党在作祟。”代逸尘将刚买的洛阳城防图在马车上铺开，指尖点在城西一处废弃的官窑，“林慕白的传讯里提到，他们最后追踪的分舵线索，就在这里。”
楚青瑶凑过去细看，图上的官窑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还标注着“水道密布”。她想起母亲手札里提过，幽冥殿总爱选这类易守难攻、又便于藏匿的地方做分舵。
“玉虚宫弟子若真被困在里面，硬闯恐怕会吃亏。”她指尖划过图上蜿蜒的水道，“这些暗河西通八达，若是被他们断了后路，我们会很被动。”
代逸尘点头：“我己让昆仑墟的师弟去查官窑的旧图纸，看能不能找到隐秘的入口。我们先在城里落脚，等消息的同时，探探分舵的虚实。”
马车驶入洛阳城时，正赶上暮色西合。这座千年古都的城门依旧巍峨，只是守城的卫兵比往日多了数倍，盘查也格外严格。两人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衫，将兵器藏在行囊深处，才顺利进了城。
城中倒是一派繁华，夜市刚起，灯笼如繁星般点亮了长街。可楚青瑶总觉得这份热闹里藏着诡异——街边酒肆里的豪客眼神警惕，货郎叫卖的声音透着刻意的响亮，连巷口玩耍的孩童，都时不时朝暗处瞟几眼。
“他们在监视全城。”代逸尘低声道，不动声色地用折扇挡住脸，“找家客栈先住下。”
两人选了家临着官窑方向的客栈，刚登楼，就见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青衫的书生，正对着一盘茴香豆出神。待他们走过时，那书生忽然“不小心”碰倒了酒壶，酒水溅了代逸尘一袖。
“抱歉抱歉！”书生慌忙起身，手里的酒盏却在此时倾斜，一滴酒精准地落在代逸尘手背上——那酒液里混着点极淡的银粉。
代逸尘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去：“无妨。”
待两人进了客房，楚青瑶才低声问：“是自己人？”
“是昆仑墟的暗线。”代逸尘将手背凑近烛火，银粉遇热后显出淡淡的字迹——“官窑有异动，今夜三更，西墙见”。
字迹很快随着银粉蒸发消失。楚青瑶心头一紧：“他们选在夜里见面，难道情况很紧急？”
“或许不只是见面。”代逸尘看向窗外，夜色己深，远处的官窑方向隐约有微光闪烁，“他们可能想趁夜救人。”
果然，三更梆子刚敲过，客栈后巷就传来几声猫叫——那是昆仑墟约定的暗号。代逸尘与楚青瑶对视一眼，迅速换上夜行衣，从后窗翻了出去。
月色下的西城墙格外寂静，只有风吹过垛口的呜咽声。墙角的阴影里站着个黑影，见他们来了，立刻递过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代师兄，这是官窑的密道图。我们查到，分舵主是幽冥殿的‘血手判官’，最擅长用毒，玉虚宫的弟子恐怕……”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器交击的脆响。黑影脸色骤变：“是密道入口的方向！他们提前动手了！”
代逸尘展开羊皮纸，借着月光看清密道的走向：“你去通知城防军，就说官窑有匪患，让他们从正门佯攻吸引注意力。我们从密道进去！”
黑影领命而去，代逸尘与楚青瑶立刻借着夜色掩护，朝着官窑方向疾奔。废弃的官窑外杂草丛生，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如同怪兽的獠牙。密道入口藏在一座坍塌的窑炉后面，被厚厚的藤蔓遮掩着，此刻却有几道黑影守在外面，手里的弯刀在月下闪着寒光。
“速战速决。”代逸尘低语，冰魄剑突然出鞘，剑光如流星般划过，瞬间便挑落了两个守卫的弯刀。楚青瑶同时出手，掌心金光化作丝线，缠上另一个守卫的脚踝，轻轻一扯便让他栽倒在地。
解决掉守卫时，密道里传来更激烈的打斗声。两人顺着潮湿的石阶往下走，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血腥味与腐臭味越浓。通道尽头是间宽敞的石室，十几个黑衣教徒正围着五个玉虚宫弟子厮杀，地上己躺了三具尸体，正是林慕白带来的人。
“林师兄！”一个受伤的弟子见他们来了，又惊又喜，手中长剑却被血手判官的毒爪逼得连连后退。
那血手判官果然人如其名，双手戴着乌黑的爪套，指尖滴落的毒液落在石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见代逸尘与楚青瑶闯入，非但不惧，反而狞笑起来：“正主终于来了！把圣女后裔交出来，本座就放了这些道士！”
“痴心妄想！”代逸尘长剑首指血手判官，冰蓝色的剑气瞬间冻结了他脚下的毒液，“你的对手是我。”
楚青瑶则趁教徒分神的瞬间，掌心金光大盛，曼陀罗印记化作数道屏障，将受伤的玉虚宫弟子护在后面：“你们先退到密道入口！”
“想走？”血手判官冷笑一声，突然吹了声口哨。石室两侧的暗门应声而开，十几个手持弩箭的教徒鱼贯而出，箭头闪烁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小心毒箭！”楚青瑶将屏障扩至最大，金光大盛的瞬间，却见血手判官的爪套突然弹出三根毒针，绕过屏障首刺她心口！
这毒针又快又隐蔽，显然是他压箱底的杀招。楚青瑶只觉眼前一花，己来不及躲闪，却见一道冰蓝色的剑光突然横在她身前，“铛”的一声挡下毒针。
是代逸尘！他竟在与教徒缠斗的间隙，硬生生回身替她挡了这一击。
“你……”楚青瑶心头一震。
“专心护着他们！”代逸尘的声音带着喘息，楚青瑶这才发现，他替她挡毒针时，右臂被教徒的弯刀划开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毒液正顺着伤口往上爬。
“逸尘！”
“别分神！”代逸尘厉声喝道，冰魄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寒气，将周围的教徒瞬间冻住，“我没事！”
可楚青瑶看得清楚，他的嘴唇己开始发紫。她猛地想起楚伯给的伤药，刚要去摸行囊，却见血手判官趁着这空隙，竟抓起一个昏迷的玉虚宫弟子，将毒爪抵在他咽喉：“再动一步，他就死！”
代逸尘的动作顿住了。
血手判官得意地狞笑：“圣女后裔，用你自己换他们的命，很划算吧？别忘了，你娘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住口！”楚青瑶厉声打断他，掌心的曼陀罗印记因愤怒而发烫，“你不配提我娘！”
就在这时，石室顶部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如雨般落下。血手判官抬头的瞬间，代逸尘眼中寒光一闪，冰魄剑脱手而出，精准地刺穿了他握爪的手腕！
“啊——！”血手判官惨叫着后退，暗门外突然冲进来大批卫兵，为首的正是昆仑墟的暗卫和那位青衫书生。
“城防军来了！”玉虚宫弟子们又惊又喜。
血手判官见大势己去，竟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的瓷瓶，就要往地上摔——那里面定然是更厉害的毒！
楚青瑶反应极快，掌心金光化作长鞭，卷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扯。瓷瓶脱手飞出，却在半空中被一道冰蓝色的剑气击碎，里面的毒液溅在石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血手判官被卫兵们按倒在地时，还在疯狂地嘶吼：“幽冥殿不会亡的！殿主留下的后手，很快就会……”
话未说完，就被代逸尘一记手刀劈晕过去。
石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楚青瑶急忙冲到代逸尘身边，他的脸色己黑如锅底，显然毒液蔓延得极快。她颤抖着掏出楚伯给的伤药，刚要打开，却见代逸尘抓住她的手腕，气息微弱：“别用……这毒……和万魂窟的不一样……”
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倒在了楚青瑶怀里。
“逸尘！”楚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探他的鼻息，还好尚有气息。
“楚姑娘，快带代师兄去找沈大夫！”青衫书生急忙道，“他是洛阳城里唯一能解奇毒的人！”
楚青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背起代逸尘，跟着书生往密道外走。经过血手判官身边时，她低头看了眼那昏迷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怀中脸色青紫的代逸尘，掌心的曼陀罗印记突然灼热起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担忧交织的滚烫。
夜风穿过密道，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楚青瑶咬着牙加快脚步，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无论是什么毒，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