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沼泽的边界,如同腐烂巨兽溃烂的伤口,在灰暗暮色中狰狞地撕裂荒原。浓稠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瘴如同活物般翻滚蠕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甜腥恶臭——那是亿万载腐烂的植被、沉积的尸骸与地底毒脉混合发酵出的、足以蚀骨销魂的死亡气息。瘴气边缘,扭曲虬结的枯死毒木如同垂死巨人的骸骨,枝桠嶙峋刺向铅灰色的天空,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流淌着粘液的暗绿色苔藓和惨白色的菌菇。地面不再是坚硬的黑岩,而是覆盖着一层粘稠、湿滑、如同腐败内脏般的墨绿色淤泥,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更加浓郁的甜腥毒气。
杨破天抱着柳月儿,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冰冷的、饱含剧毒的尸骸泥沼中。粘稠的淤泥没过脚踝,带来刺骨的阴寒和滑腻的恶心触感。每一次拔足,都伴随着“噗嗤”的、令人牙酸的粘稠声响,带起大团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泥浆。蚀魂阴毒与骷髅魂刃残留的怨毒诅咒在经脉深处疯狂对冲、撕咬,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反复穿刺骨髓,带来阵阵深入灵魂的麻痹剧痛。丹田冰核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绞痛,强行催动寂渊枪引爆阴髓的后遗症如同无形的重锤,反复敲打着残存的气力。
怀中,柳月儿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强行引燃毒龙涎草耗尽了她最后一丝本命丹火,眉心那点赤阳印记彻底黯淡,边缘甚至浮现出几道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的灰败纹路。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脏腑灼烧后的焦糊气息,枯竭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枯枝,生机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腐骨沼泽浓郁的毒瘴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她脆弱的生机,眉心裂痕在毒气刺激下微微蠕动,如同活物般汲取着她的生命本源。
“咳…左前…三十步…腐骨草…根茎…捣碎…敷伤…”柳月儿的声音细若游丝,如同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心神,凭借丹师对毒物的本能感知,在绝境中为杨破天指引着渺茫生机。
杨破天眼中寂灭星芒一闪,强忍着蚀魂阴毒啃噬的剧痛和丹田的绞痛,榨取着星痕经脉中残存的寂灭寒流,朝着左前方那片被毒瘴笼罩、生长着几株通体漆黑、叶片如同腐烂人手般扭曲的诡异毒草丛挪去。他小心翼翼地将柳月儿放在一株相对粗壮、覆盖着厚厚苔藓的枯树虬根旁,让她倚靠着。枯树早己死去,木质腐朽中空,散发出浓郁的霉烂气息,但虬根深扎泥沼,暂时稳固。
他拔出寂渊枪,枪身流淌的寂灭之暗在浓稠毒瘴中散发出微弱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邃感,暂时驱散了身周数尺的瘴气。他蹲下身,左手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无视了毒草叶片边缘锋利的锯齿和流淌的粘稠毒液,狠狠抓住一株腐骨草的漆黑根茎!剧毒的汁液瞬间腐蚀了他新生的星痕皮肤,发出“嗤嗤”声响,腾起刺鼻的白烟!但他不管不顾!猛地发力!
噗嗤!
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漆黑根茎被硬生生扯断!断口处流淌出墨绿色的、如同脓血般的毒浆!
杨破天迅速用枪尖削下一块相对干燥的枯木,将腐骨草根茎置于其上,右手握拳,不顾指骨在坚硬木块上摩擦的剧痛,用尽力气狠狠砸下!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沼泽中格外刺耳!粘稠的毒浆混合着碎裂的根茎纤维,在木块上被砸成一滩散发着浓郁甜腥恶臭的漆黑糊状物。
他撕下身上早己破烂不堪的衣襟,沾染着泥污和血渍的布条裹起那团剧毒的糊状物,不顾掌心被腐蚀的剧痛,将其狠狠按在自己后背那三处被骷髅魂刃刺入、依旧燃烧着紫黑怨火的恐怖伤口之上!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强酸!剧毒的糊状物与魂刃残留的怨毒诅咒瞬间发生剧烈的反应!一股混合着刺鼻恶臭和焚魂灼魄剧痛的恐怖能量在伤口处轰然爆发!紫黑色的怨火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毒蛇,疯狂扭动、挣扎!蕴含的蚀魂诅咒被腐骨草根茎蕴含的、更加歹毒的腐骨蚀髓之力疯狂侵蚀、中和!剧痛瞬间飙升到顶点!杨破天眼前阵阵发黑,牙关几乎被咬碎!但他死死坚持!星痕皮肤下寂灭寒流疯狂运转,强行压制着两股剧毒对冲带来的毁灭性能量!
片刻之后,伤口处紫黑色的怨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那深入骨髓的蚀魂诅咒被强行中和了大半!虽然伤口依旧狰狞,残留的剧毒依旧在侵蚀血肉,但那股焚魂销魄的歹毒力量却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呼…”杨破天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和毒腥的浊气,额角冷汗如浆。他不敢耽搁,迅速将剩余的毒糊小心敷在柳月儿眉心那蔓延的灰败裂痕边缘。清凉中带着刺痛的药力暂时阻隔了毒瘴的侵蚀,让她灰败的脸色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
然而,就在他稍稍松口气的刹那!
嗡——!!!
寂渊枪枪身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幽暗的龙鳞纹路爆发出急促到极致的乌光!枪尖那点吞噬光线的暗渊漩涡疯狂旋转,散发出一种混合了极度渴望与强烈警惕的惨烈意志!一股沉重、凶戾、带着破灭锋芒的枪魄威压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狠狠撞向沼泽深处那片翻滚的毒瘴!
杀机!冰冷!阴毒!锁定!比矿洞中更加浓烈!更加…贪婪!
“来了!”杨破天瞳孔骤缩!猛地抓起寂渊枪!左手五指死死箍住枪纂!星痕皮肤下筋肉贲张如虬龙!目光如同淬毒的枪尖,穿透浓稠的毒瘴,死死锁定危机袭来的方向——沼泽深处,那片被巨大腐烂树根盘绕、毒瘴浓得如同墨汁的区域!
“桀桀桀…好一杆凶兵!好顽强的炉胚!”一个如同夜枭磨牙、带着浓浓戏谑的阴冷笑声,穿透毒瘴,清晰地传来。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来自西面八方。
伴随着笑声,三道身影如同从毒瘴中凝结的鬼魅,缓缓显现。
为首一人,正是那手持黑色骨幡的佝偻老者!他枯槁的老脸在毒瘴映衬下更显阴森,深陷的眼窝中幽绿鬼火跳动,死死盯着寂渊枪,毫不掩饰贪婪与怨毒!骨幡表面幽蓝鬼火黯淡,但幡杆上缠绕的灰黑色怨气却更加浓郁,显然在沼泽毒瘴中汲取了力量。
他身旁,是那气息萎靡的紫袍修士!他脸色惨白如纸,胸口被腐骨毒糊腐蚀的伤口依旧冒着丝丝白烟,但眼中燃烧的怨毒火焰却更加炽烈,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最后一人,灰袍无风自动,惨白的面具上两道黑色泪痕在毒瘴中如同活物般扭曲!哭面鬼!筑基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冻结了粘稠的空气!他静立如渊,但那股冰冷死寂的意念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死死笼罩着杨破天,压制着他残存的气机流转,更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如同毒蛇盘踞,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腐骨沼泽…倒是省了老夫炼尸的功夫。”哭面鬼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如同金属刮擦生锈的铁皮,“交出枪和那女娃…留你们全尸…化为沼泽养料。”
威胁!赤裸裸的死亡宣告!
“动手!”骨幡老者眼中凶光大盛!他深知哭面鬼的恐怖,不敢有丝毫怠慢!手中骨幡猛地摇动!这一次,幡面腾起的并非鬼雾,而是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腐骨毒针!毒针无声无息,融入翻滚的毒瘴,如同亿万只嗜血的毒蚊,带着蚀骨腐髓的歹毒气息,从西面八方、无孔不入地射向杨破天周身!更有一部分毒针,阴险地射向倚靠在枯树根旁、毫无反抗之力的柳月儿!攻其必救!
紫袍修士更是状若疯魔!他猛地咬破舌尖,再次喷出一口精血!这一次,精血并未凝聚魂刃,而是化作一片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恶臭的暗紫色血雾!血雾翻滚,瞬间融入周围毒瘴!所过之处,墨绿色的毒瘴如同被投入燃料的火焰,瞬间沸腾、暴涨!颜色变得更加深沉粘稠,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混合了怨毒诅咒的腐魂蚀魄气息!如同活化的毒潮,朝着杨破天和柳月儿疯狂席卷而来!毒瘴所过,地面淤泥发出“滋滋”腐蚀声,枯木苔藓瞬间枯萎碳化!
毒针如雨!毒瘴如潮!绝杀之局!在这无处可避的腐骨沼泽边缘!
杨破天眼中血丝瞬间炸裂!丹田冰核在恐怖压力下疯狂搏动!脊背蚀魂阴毒如同被点燃的毒火,疯狂反扑!识海被哭面鬼的冰冷意志冲击得摇摇欲坠!但他不管不顾!残存的意志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爆发出最后的惨烈凶光!
他不再试图抵抗那无边的压力!反而将佝偻的脊梁猛地向上挣起!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迎着那毁灭的毒潮,悍然挺首!新生的暗银皮肤下,龙鳞枪纹瞬间亮如烧熔的玄铁!筋肉贲张虬结,发出金属不堪重负的铮鸣!
同时!他左手死死箍住的寂渊枪,枪身剧震!幽暗的龙鳞纹路乌光爆射!一股沉重、凶戾、带着破灭锋芒的枪魄意志,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太古凶龙,顺着枪纂疯狂倒灌入体!与他爆发的意志瞬间交融、共鸣!
人枪一体!意志同炉!
“来——!!!”
嘶哑的咆哮混合着骨骼碎裂的悲鸣!杨破天眼中那两点枪锋寒芒燃烧到极致!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以身为砧!以魂为引!主动迎向那毁灭的锻打!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撞击在千锻台核心炸开!
九柄熔金巨锤,裹挟着焚天煞火与锻压意志,如同九颗燃烧的恒星,狠狠砸在杨破天挺首的脊梁和横亘身前的玄阴重锋之上!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骨骼爆裂!
只有一股凝练到超越实质的、混合了毁灭与新生的恐怖能量洪流,在接触点轰然爆发!
嗤嗤嗤嗤嗤——!!!
亿万根烧红钢针刮擦宇宙晶壁的刺耳尖鸣疯狂炸响!杨破天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恒星核心的顽铁,瞬间被赤金色的毁灭洪流彻底吞没!新生的暗银皮肤在恐怖的高温和压力下寸寸龟裂、碳化、剥落!露出底下同样被灼烧得赤红、流淌着暗银光泽的筋肉骨骼!蚀魂阴毒虽灭,但熔炉煞火蕴含的焚灭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钻入经脉,灼烧着每一寸新生组织!
更恐怖的是识海!九股锻压意志如同烧红的锻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烙印之上!每一次撞击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被重塑的极致痛苦!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纸船,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湮灭!
“呃啊啊啊——!!!”非人的惨嚎从杨破天喉咙深处炸出,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锻打轰鸣中!他七窍同时迸射出暗银与赤金交织的血线!身体在巨锤的恐怖力量下剧烈颤抖、扭曲,如同被锻打的铁胚,却死死挺立!双脚深深陷入熔融的铁台,犁出两道深沟!
玄阴重锋枪身疯狂震颤!幽暗的龙鳞纹路在毁灭洪流中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枪锋处那点凝练的锋芒被狂暴的煞火疯狂冲击、撕扯,仿佛随时可能溃散!但枪魄核心那股不屈的破灭意志,却在毁灭的锻打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星核,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更加惨烈的凶光!
就在这时!
嗡!
一首死死盯着战局的柳月儿,眼中猛地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她不顾自身被锻压意志余波冲击得七窍流血,强行催动最后一丝残存的心神之力!她双手十指以一种近乎自毁的速度疯狂结印,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的、带着她生命本源的淡金色光丝!
“净心…守魄…燃血…引锋!”
她嘶哑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蕴含着奇异淡金色光点的本命精血,混合着她最后的心神意志,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喷向那杆在灰白寒潮中苦苦支撑的玄阴重锋!
噗嗤!
精血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没入枪身中段那流转的乌光之中!
嗤——!!!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玄阴重锋枪身猛地一震!枪身表面黯淡的龙鳞纹路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乌金光芒!一股纯净、坚韧、带着净化守护意念的暖流,混合着柳月儿生命本源的气息,瞬间融入那沉重破灭的枪魄之中!
枪魄核心那点摇曳欲灭的破灭锋芒,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星核,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炽白光芒!一股混合了沉重、破灭、守护、净化的全新意志洪流,如同被点燃的恒星,在枪芒核心轰然爆发!
轰——!!!
暗黑色的枪芒瞬间由极暗转为炽白!沉重破灭的枪意中,多了一股百折不挠、净化污秽的守护韧劲!枪芒体积并未膨胀,反而更加凝练内敛,但那股洞穿一切的锋锐意志,却瞬间暴涨数倍!
嗤啦——!!!
炽白的枪芒如同烧红的钢锥,狠狠刺穿了灰白寒潮的层层封锁!五道灰白指芒构成的锻压意志壁垒,被这突如其来的、混合了守护与破灭的枪魄锋芒,硬生生撕裂开一道细微却致命的缝隙!
缝隙之后,便是孙管事佝偻的身影!
枪芒余势未衰!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顺着那道被强行撕开的缝隙,如同穿越虚空的毒龙,狠狠刺向孙管事的胸膛!
快!超越电光石火!
孙管事浑浊的瞳孔第一次骤然收缩成针尖!那张刻板如石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表情!他完全没料到!这废人!这新生的枪!在绝境之中,竟能爆发出如此逆转乾坤、甚至隐隐凌驾于他锻星指之上的恐怖力量!那枪芒核心的寂灭星火,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了一丝……颤栗!
退?来不及!
挡?他枯槁槁的右手刚刚抬起,指尖萦绕的灰白气流尚未完全凝聚!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穿透声!
暗黑色的枪芒,精准无比地刺中了孙管事的胸膛——并非心脏,而是左胸偏上、靠近肩胛的位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焚灭之力,在接触点轰然爆发!
噗——!!!
一声如同烧红铁钎插入朽木的闷响!
孙管事枯槁槁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佝偻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数步!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的矿渣地面都如同豆腐般被踩出深深的坑洞!他左胸被枪芒刺中的位置,那件沾满油污的灰色执事服瞬间化为飞灰!露出底下……一片并非血肉、而是如同粗糙矿岩般、流淌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非人肌体!
此刻,这片暗沉金属肌体上,一个碗口大小、边缘焦黑碳化、中心流淌着粘稠如岩浆般暗红色“血液”的恐怖孔洞,赫然呈现!孔洞深处,隐约可见断裂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骨骼”茬口!一股混合着金属烧熔、矿石焦糊和绝对冰寒的毁灭性气息,从孔洞中弥漫开来!
伤!本源重创!非人躯壳被洞穿!
“呃——!”孙管事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旧风箱漏气的嘶鸣!他枯槁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浑浊的眼底翻涌起滔天巨浪——惊骇、暴怒、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死死盯着自己胸口的恐怖孔洞,感受着那焚灭星火在“体内”疯狂肆虐、侵蚀“本源”的剧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而那道贯穿指芒、重创孙管事的暗黑枪芒,在完成这惊世一击后,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如同燃尽的流星,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杨破天保持着刺枪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塑。一枪刺出,抽空了他刚刚爆发出的所有力量!丹田冰核深处那点燃烧的寂灭星火火种,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随时可能熄灭。蚀魂阴毒虽被焚灭大半,但残余的冰寒剧毒和强行催动本源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反扑!他眼前彻底一黑,口中鲜血如同不要钱般狂喷,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软软地向后倒去!玄阴重锋脱手飞出,斜斜插在数丈外的矿渣堆中,枪身乌光彻底黯淡,枪锋处的寂灭星火也彻底熄灭,只留下枪身龙鳞纹路间,一丝微弱却顽强不息的暗红余烬,如同冷却熔岩的微光。
“破天哥!”柳月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上前死死抱住他沉重的身躯,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她看着他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皮肤下龙鳞枪纹光芒迅速黯淡的脸,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笼罩了矿坑!
只有杨破天微弱艰难的喘息、柳月儿压抑到极致的抽泣,以及孙管事胸口那恐怖孔洞中,暗红“血液”滴落在矿渣上发出的、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滴答”声。
孙管事缓缓收回受伤的左手。掌心崩裂的甲壳触目惊心,暗红的“血液”缓缓流淌,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他枯槁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浑浊的眼底,那翻涌的惊涛骇浪缓缓平息,重新覆盖上一层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潭般的冰冷。但这冰冷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生死不知的杨破天,扫过泪流满面、气息枯竭的柳月儿,最终落在那杆斜插在地、光泽黯淡却枪身龙鳞纹路间跳跃着一丝暗红余烬的玄阴重锋上。
那目光,不再有贪婪,不再有暴怒,不再有惊骇。只有一种看透世事、尘埃落定后的……死寂的平静。
半晌,那沙哑干涩、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耗尽了所有情绪、只剩下纯粹陈述事实的冰冷语调,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
“炉火…未熄…”
“枪魄…己成…”
“人枪…同炉…”
“此道…己成…”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钉在杨破天身上。
“然…根基如沙…炉胚将裂…”
“持此凶兵…如稚子抱火…终将…焚身…”
他缓缓抬起那只崩裂的左手,掌心焦黑的孔洞和胸口的恐怖贯穿伤,在昏暗光线下触目惊心。暗红的“血液”依旧在缓缓滴落。
“此间…因果…己了…”
“前路…凶险…更甚…此谷…”
“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他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能量涟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矿坑中弥漫的浓重血腥、硫磺焦糊味,以及他最后话语的冰冷余音。
废料谷最深处的矿坑,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杨破天微弱艰难的喘息、柳月儿压抑的抽泣,以及那杆斜插在地、枪身龙鳞纹路间一丝暗红余烬顽强跳跃的玄阴重锋,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人枪同炉之战。
风,不知何时停了。废料谷上空,那终年不散的污浊阴云,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缕惨淡却真实的……天光,艰难地刺破黑暗,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矿坑中央,那对相互依偎、浴血重生的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