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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的鎏金穹顶下，百盏宫灯将夜色灼出一个个昏黄的洞。萧景琰高坐主位，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节奏恰好与殿角更漏滴水声相合。三十六个檀木算盘珠的声音突然插入这个节奏——苏明璃一袭玄色官服踏入大殿，腰间算盘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碎声响。
"陛下。"她行礼时算盘珠微微倾斜，露出侧面刻着的密文。萧景琰眯起眼，认出那是"东炎"二字。
"苏爱卿来得正好。"皇帝抬手示意，"今日这宴，可少不得你的铁算盘。"
西大质子按西方之位入席。陆沉舟的席位正对殿门，这个习惯性的防御姿态让萧景琰唇角微扬。北凌世子面前的菜肴丝毫未动，酒盏却己空了三次。
"顾少主，"皇帝突然开口，"听闻东炎今年珍珠丰收？"
顾寒衣的折扇"唰"地展开："托陛下洪福，产量翻了五成。"他拍拍手，侍从立刻捧上一个鎏金匣子，"特献上七彩月华珠，聊表臣心。"
匣开瞬间，殿内响起一片惊叹。鸽卵大的珍珠在烛火中流转虹光，美得不似凡物。楚红叶的红绫突然无风自动，陆沉舟的剑鞘则轻轻磕在地上。
"好珠。"萧景琰赞叹，却未伸手去接，"苏爱卿，你觉得该如何赏赐？"
苏明璃的算盘珠滑动两下："按《礼部则例》，当赐珊瑚树一株。"她顿了顿，"不过顾少主似乎更爱美酒——来人，上'琥珀光'。"
宫女捧上琉璃酒壶，酒液在壶中如熔金流淌。顾寒衣眼前一亮："可是窖藏三十年的贡酒？"得到肯定后，他迫不及待地自斟一杯，仰头饮尽。
酒盏落地的脆响惊动了殿外栖息的夜鸟。
顾寒衣突然瞪大眼睛，双手掐住自己喉咙。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种诡异的紫黑。当太医赶到时，东炎少主的身体己经僵硬，嘴角凝结着金色泡沫——与方才饮下的"琥珀光"一模一样。
"酒中有毒！"侍卫统领大喝，"封锁大殿！"
混乱中，苏明璃的算盘声格外清晰。三十六颗珠子在她指尖飞舞，竟压过了殿内的嘈杂。
"不是酒。"她突然道。
萧景琰挑眉："哦？"
“顾少主中的是‘金蝉蜕’，此毒极为罕见，需与月华珠的光晕相激才会发作。”苏明璃面色凝重地指着滚落在地的珍珠，“而这毒，就在这颗珠子上。”
众人闻言，皆惊得目瞪口呆，目光纷纷投向那颗看似普通的珍珠。
就在这时，楚红叶的红绫如灵蛇一般，突然缠住了沈知微的手腕。她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知微，“沈姑娘，你抖得如此厉害，可是心虚了？”
被红绫缠住的沈知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南沅质子见状，连忙解释道：“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陆沉舟的声音冰冷刺骨，打断了南沅质子的话，“只是碰巧知道月华珠要献给陛下？还是碰巧你的香囊里装着解药？”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首首地刺向沈知微的心窝。沈知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掌心渗出了一层细汗。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瓷瓶却从她的袖中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那瓷瓶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后，终于停了下来。瓶口的木塞己经松动，隐隐有一股清香从瓶中飘散出来。
沈知微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绝望地看向苏明璃，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不是我！这解药是……”
一支黑羽箭破窗而入，正中沈知微咽喉。
禁军在殿外梧桐树上发现了第三支黑羽箭。箭尾系着一块素绢，上面用东炎文字写着："一命换一命"。
萧景琰凝视绢书，忽然轻笑："有意思。顾少主死了，有人要南沅偿命。"他转向苏明璃，"爱卿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苏明璃的算盘缺了一颗珠子——它正嵌在沈知微的伤口里。"按《刑律》，当验尸追凶。但..."她看向殿角更漏，"子时将至。"
更漏最后一滴水落下时，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谢归鸿一袭白衣飘然而入，天机阁的银纹在袖口若隐若现。
"陛下。"他行礼如仪，"天机阁夜观星象，天枢星畔有黑气缠绕。"白鹤面具转向地上的尸体，"七星己陨其二。"
萧景琰把玩着玉扳指："谢爱卿的意思是？"
"血光之灾，始于黑羽。"谢归鸿的声音如冰雪消融，"下一个死的，不是西朔..."白鹤面具转向陆沉舟，"就是北凌。"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在雨幕遮掩下，一支黑羽箭悄然抵上了楚红叶的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