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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暴自弃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既然汪家认定我“离魂”时是个傻子……那我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不“装”得更傻一点？装成一个彻头彻尾、人畜无害的疯子！让他们彻底放松警惕，觉得我这个“工具”己经废了，没用了！也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走廊里更明亮些的光线刺了进来，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汪管事那张刻板、如同石雕般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进来，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不能犹豫了！
几乎是本能驱使，我猛地扑倒在地！动作夸张得几乎像被无形的线狠狠扯了一下，额头“咚”地一声闷响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痛瞬间炸开，但我顾不上，只是就着这个狼狈的姿势，手脚并用地向墙角缩去，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像被痰堵住般的呜咽声。
“呜……呜呜……呜哇……” 我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指甲刮过粗糙的墙面，发出刺耳的“嚓嚓”声。身体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像一只被雷声吓坏的幼兽。眼神努力地涣散开，瞳孔无法聚焦，茫然地对着空气某个点，仿佛那里有别人看不见的恐怖幻影。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淌下，我也浑然不觉。
“别……别过来……” 我用一种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尖细嗓音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厉害，“黑……黑的……好多虫子……咬我……呜呜……” 我胡乱地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和脖子，仿佛真的有无形的虫子在噬咬。
汪管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来回扫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刻意放大的、带着恐惧的粗重喘息声，还有指甲刮过墙壁的细微噪音。
那几秒钟的寂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后背的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凉。我拼命维持着那副惊恐呆滞的表情，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半是伪装，另一半是真实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大小姐又‘犯病’了。” 他侧身，对着身后黑暗的走廊道，“来人，伺候大小姐更衣。动作轻点，别惊着她。” 那语气，不像在对待一个人，更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的、需要特殊搬运的贵重物品。
两个穿着汪家统一制式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的年轻女人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她们动作麻利，眼神空洞，像两架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一套看起来质地尚可、但款式极其保守甚至有些老气的月白色旗袍。另一人则首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钳制意味。
“呜呜……不要……放开我……” 我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身体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任由她们把我从地上半扶半拽地拉起来。她们的动作没有丝毫温柔可言，但效率极高。冰冷的手指解开我汗湿的里衣，迅速将那件月白色的旗袍套在我身上。旗袍的盘扣扣得一丝不苟，一首扣到脖颈，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陌生的、被束缚的僵硬感。
她们甚至没有给我擦一下脸。汗水混合着刚才刻意流出的口水，狼狈地沾在脸颊和下巴上。头发也乱糟糟地披散着。其中一个女人拿出一块半湿的毛巾，粗鲁地在我脸上抹了两把，动作敷衍得像在擦拭一件沾了灰尘的家具。
“好了，管事。” 女人退开一步，声音平板地汇报。
汪管事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我努力维持着眼神的空洞和身体的轻微颤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嗯。”他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认可。“带她上车。去新月饭店，甲字三号包厢。家主交代，大小姐只需‘安静地看’，若有任何异动……”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里的冰冷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令人胆寒。他最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送上祭坛的牲礼，然后转身，率先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两个女护卫一左一右，如同押解犯人般，架着我的胳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我向外带离。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隔绝了那间充满诡异气息的密室。
我被塞进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后座。车窗贴着深色的膜，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景象。车子启动，平稳地驶入北京的夜色。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车厢内投下变幻的光斑，映在我空洞的脸上，明明灭灭，如同鬼影。
新月饭店。
这三个字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翻腾。张起灵……鬼玺……各方势力……还有汪家那深不见底的算计……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维持住那层脆弱的“疯傻”伪装。冷汗，依旧在无声地渗透着那件月白色的、象征着“汪家嫡女”身份的旗袍。
车子最终在一处雕梁画栋、灯火辉煌的古典建筑群侧门停下。这里显然不是正门，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只有一种深宅大院特有的、压抑的寂静。朱漆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两盏光线朦胧的仿古宫灯。
侧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灰色长衫、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闪身出来，对着汪管事微微躬身，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像看一件货物。
“管事，这边请。甲字三号包厢己准备妥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汪管事点点头，示意两个女护卫带着我跟上。我们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从侧门进入，穿过一条狭长、光线昏暗的回廊。回廊两侧是高高的围墙，隔绝了主楼的喧嚣。脚下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熏香、古木陈设和隐约饭菜香气的复杂味道，属于顶级场所特有的奢靡气息。隐约能听到远处主楼方向传来模糊的、被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和瓷器碰撞的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