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甜甜鼻腔发疼。她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背,那里刚刚抽过血,留下一个青紫色的针眼。皮肤下,淡蓝色的纹路像有生命般微微起伏,又迅速隐没。
“陈默叔叔……”她轻声唤着守在床边的男人,“妈妈消失的时候……疼吗?”
陈默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他握住甜甜冰凉的小手,喉咙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容总她……走得很平静。” 这谎言像玻璃渣一样卡在他气管里。他亲眼见过神经毒素发作时容烟痉挛到折断指甲的痛苦,见过她嘴角涌出的黑血带着内脏的碎片。
“骗子。”甜甜忽然说,声音很轻,却让陈默浑身一僵。孩子抬起眼,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海般的暗潮。“我看见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单,“针扎进去的时候……很冷……然后像有火在烧她的骨头……烧她的心……”
陈默的血液瞬间冰凉。甜甜描述的,正是容烟被注射后的真实感受!她怎么可能知道?!
“甜甜,你……梦到的?”他艰难地问。
“不是梦。”甜甜摇头,视线空洞地投向病房惨白的墙壁,“是‘回响’……妈妈最后的感觉……留在我这里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主治医生举着刚出的报告冲进来,脸色煞白:“陈先生!甜甜的血液样本……它在‘吃’培养基!吞噬营养液的速度是正常细胞的百倍以上!还有……”他指着报告上飙升的曲线,“她的基础代谢率正在指数级增长!这……这不符合任何己知病理学!”
仿佛为了印证医生的话,甜甜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咕噜声。巨大的、无法忍受的饥饿感瞬间攫住了她,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胃袋,疯狂地搅动、撕扯。她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饿……好饿……”她呻吟着,眼神开始涣散,带着一种原始的、近乎兽性的渴望扫过房间里的一切——输液管里的葡萄糖液、护士口袋里的能量棒、甚至医生白大褂的纤维纹理……
“快!静脉注射高浓度营养液!最大流速!”医生急吼。护士手忙脚乱地操作。
陈默的心沉入谷底。那条陌生短信冰冷的话语在他脑中炸响:「你以为她救的是甜甜?不,她只是打开了‘门’。」门后是什么?是这种能将人活活饿死的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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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地下实验室 · 核心培养区**
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内,淡蓝色的营养液像拥有生命般缓缓旋转、鼓动。林雨晴悬浮其中,苍白如瓷的身体上连接着无数管线。她的胸膛几不可察地起伏着,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冰封美人。
沈丰富近乎痴迷地贴在冰冷的观察玻璃上,指尖隔着玻璃描绘她的轮廓。“快了,雨晴,快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是病态的狂热。监控屏幕上,正同步显示着甜甜病房内的混乱景象——孩子因极度饥饿而扭曲的脸、疯狂飙升的代谢数据、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
“多么完美的‘共鸣’……”沈丰富陶醉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同步数据流带来的震颤,“她醒了……她感觉到了‘钥匙’的转动……感觉到了‘容器’的饥饿……”
他身后的巨大投影屏上,复杂的基因链三维模型正在疯狂重构、断裂、再连接。其中一条代表“能量代谢”的螺旋链,正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形态与甜甜血液分析报告中那条失控的曲线惊人地吻合。
“‘饕餮’序列激活度87%……比预计快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一个研究员声音颤抖地报告,带着恐惧的兴奋。
“不够!还不够快!”沈丰富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给‘容器’加把火!启动‘共鸣强化’!把‘母亲’最后的痛苦……再放大十倍……百倍地传递给她!让她饿!让她疯狂地渴望能量!只有这样,‘门’才会被彻底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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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 甜甜的病房**
“啊——!!!” 甜甜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刚刚稳定一点的营养液流速瞬间被体内爆发的吸力拉扯到极限!输液管剧烈震颤,里面的液体几乎被抽成真空!
她蜷缩的身体猛地弹起,又重重砸回病床。皮肤下淡蓝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像幽蓝的血管遍布全身,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那双眼睛里,属于孩童的天真彻底消失,只剩下被无边饥饿和巨大痛苦折磨出的、野兽般的凶光。
“妈妈……”她嘶哑地、破碎地呜咽着,泪水混合着冷汗滚落,“好疼……好饿……妈妈救我……”
就在这地狱般的煎熬中,一个冰冷、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像一根极细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入甜甜混乱的意识深处:
**「……跑……」**
甜甜的挣扎骤然停顿了一瞬。是妈妈!是容烟的声音!虽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那感觉不会错!
**「……他在……利用……你的饿……打开……她的……笼子……」** 断断续续的意识碎片,带着容烟消散前最后的痛苦和焦灼,强行挤入了甜甜被饥饿占据的大脑。
**「……找……面……」**
面?甜甜混乱的思维捕捉到这个字。什么面?妈妈给她煮的长寿面?医院食堂的阳春面?
**「……十元……管饱……」**
这西个字像一道微弱却清晰的闪电,劈开了甜甜脑海中的混沌!十元管饱!工地外面那个不起眼的小面摊!妈妈出事前,曾带她在那里吃过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摊主是个沉默寡言、手臂有烧伤疤痕的跛脚大叔!
容烟最后残留的意识碎片,在传递完这个信息后,如同燃尽的烛火,彻底消散在甜甜的识海深处。随之而来的,是沈丰富通过“共鸣强化”注入的、放大了百倍的饥饿和痛苦洪流!
“呃啊——!”甜甜再次发出濒死般的嘶吼,身体因剧烈的能量消耗和疼痛而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蓝光忽明忽灭,如同即将失控的反应堆。
陈默死死按住她,双眼血红。他捕捉到了甜甜那瞬间的异常停顿,捕捉到了她嘴唇无声翕动时模糊的口型——十……元……
十元?什么十元?一个荒谬却带着一线生机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猛地撞进他几乎绝望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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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 城市另一端**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厢式货车,如同幽灵般驶入医院后巷的阴影里。车厢内,六个全身覆盖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呼吸面罩、眼瞳位置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身影,沉默地检查着手中的武器——不是枪械,而是闪烁着高压电弧的束缚棒和特制的注射枪。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密闭车厢内响起:
**“目标:S级活性容器‘饕餮’。指令:回收。清除所有目击障碍。”**
车门无声滑开,六道黑影如液体般融入医院深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