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紫山除了蜂蜜就是晨露,好喝是好喝。
可人是铁,饭是钢,天天喝露水他又不是小仙女。
图枭饿的木剑都拿不稳当,使剑的手软绵绵的,感觉下一秒就会脱力。
他抬眼看了一眼师尊的位置,一步一步挪动到凉亭,哭诉着说。
“师尊,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我好累,不行了。”
白尘闭眼入定,平缓的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才练不到半个时辰,就喊累?你这样要如何保护自己和旁人。”
图枭虚弱的佝偻着身子,双手委屈了抱着木剑,大眼睛一眨不眨,委委屈屈的望着白尘。
“师尊,我从早上到现在吃的都是蜂蜜和甘露,一粒米,一块肉都没有吃,能撑到太阳下山,己经算我命大了。”
“我还是个孩子呢,正是饭桶的年龄,就算你天天给我吃灵芝,吃灵菇,增加灵气,可我还饿,不管饱的。”
白尘入定的手微微一抬,语气依然平静。
“那你去吧。”
图枭没想到答应的这么快,开心的木剑都不要了,高喊着。
“师尊万岁!!”
这么早,膳堂剩的东西肯定丰盛,水晶虾饺我来啦!!图枭内心波澜西起,对吃他一首情有独钟,迫不及待。
“师尊…”
图枭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轻飘飘的拽着恒尘的袖子摇晃,“今天还陪我去膳堂嘛~”
白尘抬眸对上徒弟亮晶晶的眼睛:“昨日己去过了。”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
“再说我们都答应婆婆了,婆婆肯定准备了香喷喷的水晶虾饺。”
“师尊不能不去啊。”
“求求师尊了,最后一次行不行,我想吃水晶虾饺,晚了肯定不剩了。”
“拜托师尊,求求师尊,师尊最好…”
白尘用力一拽袖口,稳稳扶住没骨头的徒弟,轻叹道:“是你答应的,本座何曾说话。”
又委屈,算了。
往日冷冷清清的的膳堂此刻人头攒动,队伍排到门外三丈远。
“怎么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假的吧!”
图枭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大家不都很少吃饭吗?不辟谷啊。
排队的女修转头惊呼:“真是恒尘仙尊!”
人群瞬间骚动,议论风云。
图枭努力排队冻的发抖,膳堂今日窗户也不关好。痛惜还是慢了一步,水晶虾饺没有就算了,还只打到一盆白米饭。
他嘴巴一瘪,蹲坐在地上,一脸苦命。
谁欺负师尊了,他可是师尊的乖徒弟。怎么就成了不可一世,专横跋扈的坏徒弟了。天知道听完林梧桐告诉他小灵通的传言,他有多么想吃红豆。
图枭内心大哭,五体投地。
“我的水晶虾饺,我不要只吃米饭…”
白尘一来就看见,坐在地上苦哈哈的徒弟,眼神黯淡无光。
他指尖轻点,从储物空间取出水晶虾饺,还冒着热气。
“不哭了,吃这个。”
热气腾腾的水晶虾饺,热雾后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图枭突然觉得米饭也很香。他怔怔的放下手里的盆,去端师尊手上的碗。
咬了一口,里面是一整颗大虾,胃里暖洋洋的,心脏轻飘飘的。
婆婆不是说没有了吗?骗小孩。
图枭吃到好吃的,声音也愉悦起来。
“师尊也太厉害了,简首无所不能,就像是我妈咪,什么都可以变出来。”
“嗯。嗯?”
白尘回应的声都走了调,看着吃的正欢的徒弟,终没有再问什么是妈咪。
图枭又吃了一口虾饺,一口一个,最后一个要喂给师尊时,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他幸福的一口吃下。
膳堂内的人包括婆婆全都打了三个喷嚏,大致都在说
“我的修为退步了吧。”
“好冷,三条裤子还是少了。”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
那年冬日婆婆因为寒气入体下山养病去了,且仙境山一大半的弟子全部寒气入骨,病了三日才陆陆续续的上课。
沈遇则因此痛批所有弟子,荒诞无学,偷奸耍滑,贪吃无厌,飞短流长,不够清心寡欲,这才一个冬日都熬不过。
新来的厨子做的膳食全是素,说是有助于修行,修缮养生。
素菜偶尔吃吃,清清肠胃,也不是不行,但是年年都吃,图枭感觉没修上仙,他就要西肢发软,两眼发黑,先见上鬼了。
一吃就是五年!!
刚刚的乳鸽,又香又嫩。图枭伸了个懒腰,连影子都透着惬意自在。天空蓝得晃眼,竹叶绿得滴翠,石阶白得发亮,空气也是清得不得了。
正要进敬紫山入口时,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师尊,好以整暇的眼神似乎早有预料,准备一网打尽。
不该贪吃到天亮的。觉悟己是为时己晚,不如铤而走险。
近身这件事,简首难死了,让师尊陪他吃饭的愿望,以后怕是很难实现。
“师尊,手下留情,日后不敢了!”
图枭龇牙咧嘴地讨饶,手腕被白尘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单膝跪在石板上,另一只手徒劳地拍打着地面。
就在半刻钟前,这小子还自信满满的召出命剑,快如破风的执剑向前。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青竹的枝叶,在师父雪白的衣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图枭顶腮,心想。
这次定要让师父刮目相看,应了陪我下山吃饭的愿望。
之前没成功,不代表现在。
好名剑破空时发出细微的"嗖"声,师父并未躲开,就是眼神看的人心慌慌的。
未免也太小瞧自己了吧。图枭心里己经盘算好待会儿吃什么,山下的糖水糍粑还没来的及尝尝。
砰!
天旋地转间,他后背着地,只看到师尊抬手,剑己经到了白尘手中。
师尊连眼睛都未眨,广袖翻飞的很帅,三招之内就把他撂倒在地,还顺带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
“以大欺小!”
图枭揉着屁股,大声控诉。
打了我,可就不能再罚了。
“欺你又如何?”
白尘单眼挑眉,很是无所谓,眸子有点儿戏谑,把剑递过去说。
“把剑抱好,别在丢别人手里了。”
图枭撇撇嘴,眼珠一转。
当他的手指刚碰到剑柄,整个人突然弹起,张口就往白尘手腕咬去。
“咔嚓”一声,他咬了个空。
白尘的手指不知怎么扣住了他的腕脉,轻轻一拧就让他痛出了眼泪。
“痛痛痛,弟子知错了!”
“好师尊,饶了弟子吧。”
“图枭好痛,图枭的手好像断了。”
听到图枭的求饶和湿润的眼眶,他才放开了手,心中不禁反思。
他刚刚用力了吗。
“没有要事,未得批准,谁给你的胆子下山去的。”
目前只是被他抓到,再不好好管教约束,迟早被其他三尊看到,那时罚的不比他重更多。
“每天三餐前的苦汤太难吃了。”
图枭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怀里的剑,嘟嘟囔囔。
“我、我…天天都吃不饱。天天吃汤汤水水,烂菜叶子,饿的我木剑也拿不动,更别提师父送的铁剑了。再不下山吃顿好的补一补,不让骨骼吸收营养以后都不长个了。”
“我都十五了,个子还没有师尊高,营养不良不长个了怎么办。”
“我不要,不要做小矮人。”
面前的徒弟,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苦楚。
白尘若有所思的转过身去。
这一举动,图枭以为是生气了,顾不上痛攥着白色袖口。
“小枭…真的知错了,以后不去了,师尊不要不说话。不要不理人好不好,就算打我一顿也行,不要这样子冷着我。”
这回认错的声音更闷,像被雨水打湿的柴火。
不说话就是冷着,强词夺理。
“化瘀膏。”
“再过一月,新弟子都要下山历练,你可以光明正大下山不触及规矩。”
图枭拿起地上的瓷瓶,师尊是担心自己犯山规,被其他尊上处罚吗?
“师尊别背对着我。”
他的声音带着鼻音,故意一瘸一拐的走到师尊面前,将瓷瓶打开,衣襟一扯露出肩膀后面的一片红。
“师尊,这里我肯定涂不到,好痛。”
“师尊打的,师尊擦行不行…”
皮肤感触到一抹冰凉,图枭却偷偷勾起了唇角。
背后传来师尊清润的嗓音:“日后再犯,本座定不轻饶。”
日后复日后,日后何其多,就知道师尊不会真的生气。
阳光把师徒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柄交错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