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兽还没松嘴呢,就被人捏着后脖颈提溜起来了,提到了船弦外边。
小少年沉着脸威胁它:“你再咬我姐姐试试?”
白泽差点被这对笨蛋姐弟气死,又真怕江彦给它丢水里去,挣扎了两下后便气鼓鼓的不动了(老实了)。
江暖瞬间乐得嘎嘎的,让你丫的得瑟。
到底是刚经历了生死,江暖这会儿的精神着实有限,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己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江彦看到她醒来,很是欢喜:“姐,你醒了,饿了吧?
刚才胖婶送了碗白米粥过来,说是给你补身体的。
熬得可好了,都出米油了,你快趁热喝了。”
“好!”江暖没有拒绝弟弟的好意,她现在的身体的确很虚弱,需要补充营养。
米粥熬煮的软烂清香。动勺子之时,江暖问弟弟:“你吃了没有?”
江彦点头:“吃了的。我用糙米煮了些菜粥,吃了一大碗。
你先吃着,灶台上还熬着药,我去看着火。”
“好。”
江彦出去后,江暖端了碗正要动勺,一只白团子飞快的窜了上来,扑到碗边狠狠的吸溜了一大口。
紧接着就是“噗”的一声喷了出去,喷得到处都是。
十分嫌弃:“这都什么玩意儿,一点味道也没有,太难吃了!”
江暖放下碗冷冷的看着它:“都说白泽是瑞兽。
能言语,通万物之情,晓鬼神之事,能僻除人间一切邪气。
你自称神兽,却不知这白米对于这世间的普通百姓来说有多精贵吗?”
江暖见它愣神,接着道:“这个世界的粮食产量极低,我等百姓生活不易。
哪怕冯乘盛产稻米,也改变不了普通百姓一年的劳作之后,只能勉强糊口的结局。
白米属精粮,只有在重大节日,或是家里老人孩子生病的时候,才会舍得给做上一碗白米粥或是白米饭。
这碗粥也代表了胖婶待我的情谊。你这般浪费,实属不该!”
白泽闻言,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又看了看地上的饭粒,最终惭愧的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雪团似的尾巴扫了扫。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太想当然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说罢,就要去叼扫帚来打扫。
江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还是我来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白泽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不过,它还是嫌弃:“可你家也太穷了,连点肉肉都没有,本大人想吃肉!”
江暖好笑的看着它:“我家穷的很。
你不是神通广大的神兽吗,要不你给我变点金银珠宝出来?”
白泽立马跳脚:“怎么可能,我是白泽,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那不就得了!少做梦,多动脑,勤做事,财源自然滚滚来!”
“我不管,你得快点好起来,然后挣钱给我买肉肉吃!”
江暖双手往腰上一叉:“听你的意思,你这是要赖上我了?”
白泽跳到小桌上首立起来,两只前爪往腰上一叉,头顶上的小肉角弹了弹,同她对视:“怎么,不行吗?
本大人就赖上你了,你别想赶我走。”
江暖被这小东西萌得不要不要的,实在没忍住拿手指轻轻碰了碰它的小肉角。
果冻似的,QQ弹弹的,手感果然一级棒。
如果仔细看,它头上和脖颈处的骢毛似乎还泛着缕缕的蓝光,漂亮极了。
幼年白泽
“行,你愿意跟就跟着吧!反正,我家现在吃不起肉肉。”
“没关系,大不了本大人自己养自己......”
于是,等江彦再进屋的时候,他便听说姐姐收养了这只漂亮又坏脾气的小白兽。
还给取了个十分好听名字“白泽”。
吃过饭,江暖问起她“死亡”这几天的事情来,江彦也没有隐瞒全都说了。
江暖听到村里人为她“身后事”所做的种种,心里感动极了。
多好的乡亲啊,她发誓以后若是有能力了,一定不会忘了他们。
这时,门外传来了江家老族长的喊声:“暖丫头,女仔,可醒了没有。”
冯乘县百姓对女儿的爱称很多。
如:女娘、女仔、丫头,或是姑子,意思是未出阁的姑娘女子。
称呼男孩子,大些的喊后生仔,小的喊乃崽。
“起来了,太公您进来吧!”
老族长手里抓着只捆了翅膀和脚的大肥母鸡,进了门就把鸡丢给了江彦。
“接着,杀了给你姐敖汤喝。”
姐弟俩连忙推辞,这年头,哪怕是族长家里也不富裕,这鸡多半是他家用来下蛋的。
老族长两眼一瞪:“给你们就拿着。小女娘家家的,遭了这一回大罪,不补回来哪能行!”
瞪完了又立刻变脸,乐呵呵的问江暖:“女仔,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您老挂记,我感觉好多了,过两天就能上山了。”
“那就好,那就好。”
江彦把鸡拿下去关到后院,净了手,泡了大叶子粗茶端上来,几人坐着喝茶聊天。
江暖说起她“葬礼”的后续事情来。
“我听说各家都给我凑了钱,我江暖何德何能能得大家如此爱重。
如今我好起来了,那些银钱若有剩余的,还请您替我斟酌着退还回去,能还多少还多少。
毕竟,哪家不是一文钱掰作两半花,日子都不好过。
另外,那些凑钱凑物的名单,也请您老给我一份,这情我得记着。”
老族长想了想点头应下了:“前两天办事的时候的确还剩了不少,就照你说的办。”
江暖又道:“还有那副棺材的事情......”
话未说完就被老族长给打断了:“棺材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
昨日回来的时候,你胖婶的公爹江大水就同我说了。
那可是新棺材,不能浪费了,把漆色重新改改拉回去,等他百年后照样用。
他说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你睡过的,他将来用着没准儿更能福泽子孙。”
江暖:“......”
老族长走了没多会,其他婶娘伯母和小姐妹也都陆续来家里探望。
每个前来探病的人,要么怀里藏个鸡蛋,要么手里提把鲜菜。
要么篮子里捂个菜饭团子,总归不会空手。
江暖拒绝不了乡亲们的深情厚谊,只得接在手里,记在心里。
白泽说要自己挣肉肉,江暖以为它说着玩儿的。
没想到,到中午的时候,它竟然真的拖回来一只比它身体还要大上两倍的肥兔子。
小东西把肥兔子丢在地上,尾巴鸡毛掸子似的甩得飞起。
得意洋洋的昂着头:“呐,拿去煮了吧,记得煮得好吃点。”
江暖嘴角抽了抽,随后戏剧式的拉开了调子:“是,多谢神兽大人赏——小的这就去给你做。”
听说这么大的兔子是白泽拖回来的,江彦很有些不可思议。
随便一想,嵌得那么深的棺材钉它都能轻松拔起来,一只兔子便不算什么了。
江彦做饭的手艺一般,不过有江暖在一旁指导,做出来的红烧兔肉还算不错。
二人一兽将一大锅兔肉吃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这货往江暖的枕头边上一趴,没多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可谓十分任性了。
江暖死而复生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众人听到后无不啧啧称奇。
有人说是祖宗保佑,也有人说是苍天有眼,还有的说她是好人,福大命大就不该绝。
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件好事。
就连老族长特地跑了一趟县衙门去归还县太爷送的丧仪钱时,县太爷还亲自问过是否真有此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县太爷也是连连称奇。
不过,那钱倒底没收,不仅如此还另外赏了江暖二两银子,说是对她舍己救人的奖赏。
老族长将钱带回来交给江暖,江暖没收。全让老族长拿去给凑钱的各家平了账薄。
平完后,居然还剩了一两银子并三百钱。
江暖将这些钱同自己之前攒下来的放在一起,一数总共是一两又七百六十一个大钱。
眼瞅着还有半个月,交束脩的日子就要到了,她得抓紧挣钱了。
那可是八百文,就这还不算纸和笔墨钱。
在这个一家八口,年均花费三至西两银子的时代,家里供一个读书人就相当于供了尊吞金兽。
而且,这吞金兽还不一定会有回报的那种。由此可见,这年代读书人少不是没有缘由的。
好在,她出事前几天,把家里欠下的最后一笔债给还上了,否则这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在家养了两天后,江暖就把江彦给赶回了城里的学堂。
她己经大好了,实在没必要再舍下学业守着她。
又在家歇了三天后,她就彻底坐不住了。
这日天刚蒙蒙亮就将大门一拉,将柴刀药铲以及两个糙米饭混合野菜捏的团子往背篓里一放。
往背上那么一甩,就出门采山去了。
当然,肩头还多了个白泽。
江暖走到哪,这货就跟到哪,除了上厕所,可谓形影不离。
何为采山?就是往深山大岭里采山货。
不拘药材、野菌子、野果,野味什么的,看见什么采什么。
若实在没找到好货,哪怕是干柴也得砍一担挑回来,总之不会空手回家就是了。
虽只有一河之隔,江家村这边都是平地,即便有山也都是小山包或是不高的丘陵。
想要采到好东西,就得去河对岸的深山大岭。
比如杆河村后面的群牛岭,或是上游对岸的老虎岭。
这两处,都是江暖常去的地方。
翻船那天,她去的就是杆河村后面的群牛岭。今天,她打算去老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