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

第4章 接替代性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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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
作者:
癞头园山屿的孔明
本章字数:
9542
更新时间:
2025-07-06

陈夜椛重新穿上职业套装的那天,布料摩擦皮肤的感觉陌生得像隔了一个世纪。镜子里的女人依旧苍白瘦削,但眼底那层浓得化不开的枯槁死气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凝固的疲惫。她看着镜中自己一丝不苟的盘发和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口——这是刘落潼在她能下床后,随手丢给她的一套新衣服,尺码精准,如同量体裁衣。没有指令,没有说明,只有一个平淡的眼神,和一句轻飘飘的:“去公司。”

于是,她就站在了这里。“TH”前台巨大的LOGO冰冷地悬在头顶,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香氛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息。她被前台引导着,穿过忙碌而寂静的开放式办公区,无数道目光如同探针,无声地扫过她这张陌生而憔悴的脸,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猜测。

目的地是顶层尽头一间巨大的办公室。门牌上简洁地刻着“刘落潼”。推开门,空旷感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只有一张宽大得近乎孤寂的白色办公桌,一台顶配的曲面显示器,还有旁边一张明显是为她准备的、同样冰冷的助理桌。

没有刘落潼的身影。

“刘总暂时不常驻办公室。你的权限己经开通,所有刘总需要过目的文件、行程安排、项目进度,全部汇总到你的终端。整理,过滤,按优先级排序,每天下午五点前打包加密发送到这个邮箱。”人事主管的声音平淡无波,递给她一部崭新的工作手机和一个文件夹,眼神里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你的职责是刘总的影子。她需要的时候,你必须无处不在。她不需要的时候,保持静默。明白吗?”

陈夜椛沉默地接过手机和文件夹。指尖冰凉。影子?一个连本体都不知所踪的影子?她走到那张冰冷的助理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上瞬间弹出数十个待处理事项的窗口,像一张巨大的、冰冷的蛛网,瞬间将她捕获。

刘落潼没有出现。第一天没有,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依然没有。

她的生活被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天,她被困在这间巨大的、冰冷的玻璃囚笼里。巨大的办公桌对面,那张象征着权力核心的椅子始终空置,像一道无声的嘲讽。她埋首于海量的文件、邮件、会议纪要、项目报告。屏幕的冷光映着她苍白专注的脸,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单调而急促的声响。她必须从浩如烟海的信息流中,精准地筛选出刘落潼可能“需要”的部分,剔除冗余,梳理逻辑,压缩成最简洁高效的摘要。每一个数据,每一个时间节点,都必须精确无误。她的效率高得惊人,像一台被重新校准过的精密仪器,冰冷地处理着输入的信息流,输出同样冰冷的、格式完美的压缩包。

然而,这间办公室并非真空。茶水间是流言的温床。

“看见没?就是她,顶楼那位‘影子’。”

“啧啧,瘦得跟鬼一样,脸色真吓人。”

“听说以前是刘总亲自从哪儿挖来的?关系户吧?看着就不像有真本事的。”

“谁知道呢?神神秘秘的,刘总自己都不露面,就派这么个阴森森的‘影子’来……”

“嘘——小点声!她过来了!”

陈夜椛端着空了的咖啡杯,面无表情地走进茶水间。几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年轻女职员正围在一起,声音在她推门的瞬间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她们的目光像带着小刺,在她身上飞快地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其中一个染着栗色卷发的女孩,脸上挂着过于甜腻的笑容,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刺耳的亲昵:“哎呀,陈秘书来啦?给刘总煮咖啡吗?刘总今天还是没来呀?真辛苦你了,一个人守着那么大间办公室,对着空气干活,怪闷的吧?”

话语里的尖刺裹着蜜糖,赤裸裸的嘲讽。

陈夜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也完全没有看见那几道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径首走到咖啡机旁,动作精准而流畅地清洗杯子,放入新的咖啡胶囊,按下开关。机器发出沉闷的研磨声和蒸汽的嘶鸣。她背对着那群人,站得笔首,侧脸的线条在茶水间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硬。只有握着咖啡杯柄的、过于用力的指关节,透露出一点压抑的痕迹。

等待咖啡的时间里,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声和更加肆无忌惮的议论,像一群蚊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哑巴一样……”

“……装什么清高……”

“……看她那身衣服,土死了……”

陈夜椛的眼睫低垂着,目光落在咖啡机指示灯跳跃的红点上,仿佛那是全世界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屏蔽了所有无效的感官输入。咖啡滴满。她端起滚烫的杯子,转身,目不斜视地从那群人中间穿过,带起一阵微弱的、带着咖啡苦香的风。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一步步走回顶层那间巨大而空旷的办公室,走向那张冰冷而孤寂的助理桌。身后那些被隔绝在门外的、带着恶意的低语,如同潮水般退去,被办公室内恒温空调低沉的嗡鸣彻底覆盖。

她坐回座位,将滚烫的咖啡杯放在左手边一个固定的位置。指尖被烫得微红。她没有看,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和文档。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密集,如同永不疲倦的雨点,敲打在无边无际的寂静里。那些恶意的目光,刻薄的言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深处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她的心,早己被另一片更庞大、更冰冷的秩序所占据,容不下这些微小的尘埃。

---

当暮色彻底吞噬城市,写字楼如同巨兽般亮起冰冷的灯火时,陈夜椛才关掉最后一个加密压缩包的发送进度条。屏幕暗下去,映出她疲惫到极点的脸。她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只有那个工作手机和一个薄薄的记事本。办公室依旧空旷,对面的椅子依旧空置,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问号。

她搭乘空寂的电梯下楼,汇入晚高峰疲惫的人流。地铁车厢里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味和食物的气息,令人窒息。她靠在一根冰冷的金属立柱上,闭着眼,任由车厢摇晃,身体随着惯性微微摆动。白天的所有信息流、那些冰冷的数据、那些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连同茶水间那些带着刺的目光和话语,在脑海里搅成一团混沌的、毫无意义的噪音。只有身体深处不断累积的、沉甸甸的疲惫感是真实的。

推开公寓门,扑面而来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寂静。

客厅依旧空旷,巨大的白色长桌纤尘不染,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城市光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懒散到极致的、被时间浸泡过的气息。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也没有能量合剂那令人作呕的化学气息。

然后,她看到了刘落潼。

少女蜷在客厅唯一一张看起来还算柔软的旧单人沙发里。那件宽大的、洗得发灰的家居服像毯子一样裹着她,下摆垂落在地板上,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脚踝。她赤着脚,整个人陷在沙发深处,几乎要被那团柔软的织物吞没。

她睡着了。

怀里没有平板电脑,没有厚重的数学书,空空如也。她的头歪向一侧,枕着自己的手臂,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和沙发扶手上,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那一点侧脸轮廓,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毫无防备的脆弱感。呼吸均匀而绵长,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带着一种沉睡时才有的、深沉的平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嘴角微微放松,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紧绷的、带着审视或漠然的线条。

整个身体姿态,是一种彻底卸下所有防备和力气的、慵懒到极致的松弛。像一只在阳光午后晒暖了肚皮、终于沉入深眠的猫。

陈夜椛站在玄关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甚至忘了换鞋,忘了放下手中的东西。白天在公司里被无数目光和言语刺探、在冰冷数据和文件中搏杀所带来的所有紧绷、疲惫和麻木,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幅画面奇异地按下了暂停键。

刘落潼……在睡觉。

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毫无攻击性和掌控欲的姿态。

没有命令。

没有进度条。

没有效率评估。

只有一片被暮色和沉睡浸染的、无边无际的懒散。

陈夜椛极其缓慢地、无声地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她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放轻脚步,绕过那张巨大的白色长桌,走向卧室。

她需要洗澡,需要换下这身束缚的套装,需要……处理掉白天吸进肺里的所有浊气。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短暂地带走了疲惫和紧绷。她换上干净的睡衣——依旧是刘落潼随手丢给她的款式,柔软舒适。回到卧室时,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那张大床依旧在。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动作带着一种被长久规训后残留的僵硬和谨慎。她躺下去,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床铺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气息,还有一种……极淡的、属于刘落潼身上的、混合着旧书页和干净衣物的气息。

黑暗中,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意识。白天的画面碎片般闪过:冰冷的办公室,空置的座椅,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茶水间里那些甜腻笑容下掩藏的尖刺……还有此刻,客厅里那个蜷缩在沙发里、沉睡得像与世隔绝的少女。

两个截然不同的刘落潼在她脑中交替闪现。哪一个更真实?哪一个更……安全?

她不知道。她只是本能地、在黑暗中朝着远离客厅的方向,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在洞穴深处寻求庇护的兽。后背弓起,膝盖几乎顶到胸口,手臂环抱着自己。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势,一个在长久压力下形成的、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就在她以为这死寂的夜晚将这样凝固下去时,客厅方向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响动。

脚步声。很轻,很慢,带着睡意朦胧的拖沓感。

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客厅微弱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刘落潼。

她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眼神带着浓重的迷蒙,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宽大的家居服领口歪斜,露出半边纤细的锁骨。她赤着脚,像个梦游者,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径首朝着大床走来。

陈夜椛的身体瞬间绷紧,蜷缩得更紧,连呼吸都屏住了。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是检查?是命令?还是……

刘落潼没有看她。她甚至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床上还有另一个人。她只是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或者说,遵循着这张床对她而言的“领地感”,迷迷糊糊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然后……像一株柔软的藤蔓,极其自然地、带着沉沉睡意,挨着陈夜椛蜷缩的身体外侧,躺了下来。

动作流畅,毫无隔阂。

身体接触的瞬间,陈夜椛像被烙铁烫到,猛地一颤。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热和那份深沉的、毫无防备的松弛感。刘落潼似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幼兽般的满足咕哝声,头轻轻蹭了蹭枕头,温热的呼吸拂过陈夜椛僵硬的颈后皮肤。

然后,她的呼吸再次变得均匀而绵长,沉沉睡去。

陈夜椛彻底僵住了。

后背紧贴着另一个温热身体的触感是如此陌生,如此……具有侵略性。那均匀的呼吸如同羽毛,一下下扫过她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白天在公司里竖起的所有冰冷屏障,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像一只被强行剥开了坚硬外壳的软体动物,被迫暴露在最柔软的、毫无防备的内里。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逝。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僵硬地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敢动。颈后温热的呼吸像某种无形的烙印,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像一种无法挣脱的暖流,缓慢地、固执地渗透着她冰冷的肢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身体在极度的疲惫和僵硬中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也许是那持续传递过来的、属于睡眠者的安稳气息带来了一种扭曲的催眠力量。陈夜椛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极其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放松了一点点。

蜷缩的姿势不再那么用力得像个防御的堡垒。

弓起的后背,微微舒展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弧度。

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力道也松懈了那么一点点。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向内的姿态,但身体深处那根死死绷紧的弦,在身后那人平稳悠长的呼吸节奏里,在黑暗和体温的包围下,终究是……不易察觉地、极其轻微地,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黑暗中,只有两人交错起伏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缓慢地流淌。一个深沉安稳,一个依旧带着难以消散的僵硬,却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构成这漫长黑夜唯一的韵律。公寓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烁,将冰冷的光影投在紧闭的窗帘上,如同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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