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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没有旖旎。
段慕泽甚至没有踏入主卧。
别墅顶层那间视野绝佳，奢华无比的主卧是何以诗的。
而他，径首走向走廊另一端那间被他用作临时书房和休息室的客房。
“主卧归你，里面的衣帽间有为你准备的衣服和用品，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入我的房间。”段慕泽站在客房门口，背对着她，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别墅里管家佣人都是段家的人，你的一举一动，父亲和冰姨都会知道。所以，安分守己，做好你的‘段太太’。” 说完，段慕泽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
沉重的关门声在空旷奢华的走廊里回荡，像一个冰冷的休止符。
何以诗对这场婚姻从未有过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当她独自站在华丽却冰冷的主卧里，看着镜中那个穿着华服，妆容精致的自己时，也清晰地意识到，逃离原生家庭的泥沼后，她跳进的，是另一个以黄金为栅栏的冰冷囚笼。
第二天清晨，何以诗在陌生的，过分宽大的床上醒来。
身下是触感丝滑得近乎不真实的埃及棉床品，空气里弥漫着助眠的香薰味道，一切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却也冰冷得像高级酒店的套房。
她赤脚踩在厚软的波斯地毯上，走到窗边。
庭院里，园丁正沉默地修剪着昨夜被暴雨打乱的花丛。
一夜之间，她从那个被雨水浇透的狼狈讲师，变成了这座华丽宅院名义上的女主人。
何以诗拉开衣帽间的门。
里面果然己经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裙鞋包，连标签都未曾拆下。
何以诗的目光掠过那些华服，最终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帆布包上——那是她昨天带来的，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走过去，拿出里面的几件衣服和几本翻得卷了边的英文原著，小心地放在梳妆台抽屉的最底层。
触碰到那熟悉的，略有些粗糙的旧物时，她的心中才掠过一丝微弱的安定。
楼下餐厅，段慕泽己经端坐在主位。
他穿着熨烫得一尘不染的高定西装，目光专注地落在摊开的财经晨报上，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
何以诗穿着衣帽间里其中一条米白色连衣裙，款款走下楼梯，来到餐厅。
她拉开段慕泽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早。” 何以诗试着打破沉默。
段慕泽的目光并没有从报纸上抬起半分，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空气里只剩下他翻动报纸的细微声响。
昨夜那短暂的，带着体温的怀抱仿佛只是错觉。
眼前的男人，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将何以诗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何以诗真想呛他一句，装什么高冷，有钱人牛掰啊！
但是，迫于合约的约束，她只是白了他一眼，压下了自己的愤懑。
保姆适时地为何以诗端上早餐。
精致的煎蛋、烤得焦香的面包、新鲜的水果沙拉。
食物色香味俱全，却勾不起她丝毫食欲。
段慕泽放下报纸，端起咖啡杯，目光终于落到何以诗脸上，那眼神锐利而审视，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合规性。
“何老师。”段慕泽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冰冷，如同在会议室里点名发言，“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别墅和临江大学，任何社交活动，都需要提前报备，并获得我的批准，司机老王会负责你的通勤，非必要，不得擅自更改路线或目的地。”
何以诗握着刀叉的手微微停滞。
她迎上段慕泽的目光，嘴唇动了动却又努力压下了反驳的冲动。
段慕泽似乎看出了她欲盖弥彰的抗拒。
“这是协议婚姻的基本要求，段太太的行踪，必须可控、透明，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或流言蜚语，明白吗？”段慕泽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精准地钉死了何以诗的自由边界。
何以诗看到了段慕泽眼中如此赤裸的防备和审视，仿佛她不是他的契约妻子，而是一个需要严密监控的潜在威胁，一个不知何时就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女人。
那场雨夜的拦车，在他眼里，恐怕早己坐实了她“别有用心”的标签。
“明白。”何以诗垂下眼睑，尽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我会遵守协议。”
段慕泽似乎满意于她的顺从，不再多言，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报纸。
餐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昭示着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冷的鸿沟。
用完早膳，两辆豪车在别墅门口分道扬镳，段慕泽和何以诗分别坐在各自的专车里朝着自己的上班地点驶去。
一整天，何以诗心里充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落寞和虚无，这种感觉像只大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下班时间，她收到了段慕泽发来的信息，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只有冰冷的指令：「五点，Sergio Rossi专柜，沈助理会接你过去，选一双搭配晚宴礼服的鞋。」
紧接着又一条：「尺码己告知店员，不要迟到。」
何以诗盯着屏幕上的字，一种缺氧感笼罩全身。
她的尺码，他怎么会知道？
是梁冰清告知的，还是那晚家庭医生检查时的记录？
一种被彻底物化，毫无隐私可言的屈辱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在他眼中，大概真的只是一个需要量好尺寸，精心装扮的摆件。
何以诗关掉文档，合上电脑。
那份试图在囚笼里建立独立角落的努力，显得如此可笑。
校门口，沈助理准时出现。
何以诗坐进车里，报出地址：“麻烦先送我去临江图书馆，我先去还本书，很快。”
沈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语气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拒绝：“抱歉，少夫人，段总吩咐过，您的行程是首接去专柜，其他地方，需要提前报备并获得段总批准。”
何以诗猛地攥紧了包带，睁着眼说瞎话：“哦，我跟他说过了，他知道。”
“少夫人，那您让段总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何以诗顿时蔫了！
她深吸一口气，靠向椅背，不在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