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高墙内,容珏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
他以为,皇帝那最后一眼的暗示,如同黑暗中的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滋生出扭曲的希望和更深的恨意。“容璟……父皇……你们等着……只要我活着……” 他喃喃自语,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被圈禁的猛兽,正在舔舐伤口,等待着反噬的时机。
却不知,今晚他将意外“暴毙身亡”。
至于林青禾和刘先生等一干人等,早己查明,择日问斩。
林青禾到死前最后一刻,眼中依旧是浓浓的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的命运早己写好,却出现了如此多的变数!满腔恨意,她埋怨一切,埋怨突然出现的慕昭宁,埋怨不给她机会的容璟,埋怨成事不足的容珏,唯独没有怀疑过自己。
——
初冬的寒风卷过肃穆的皇城,裹挟着枯叶,也带走了旧日的阴霾与最后一丝悬念。
先帝,那位曾经在权力与亲情、恐惧与愤怒中挣扎的帝王,终究没能熬过那个春天。太医院的脉案上,只留下“沉疴难起,龙驭宾天”八个字。
举国缟素,哀声遍野,却也在肃穆之下涌动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期待。
紫宸殿的金銮宝座,终于迎来了它命定的主人。
登基大典庄严肃穆,新帝容璟身着玄黑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踏上那象征至高权力的玉阶。
他的目光扫过阶下俯首的群臣,深邃而平静,不见登顶的喜悦,只有掌控一切的沉稳。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道明法圣旨,并非关乎国策,亦非大赦天下,而是震动朝野的立后诏书。诏书中盛赞琅琊侯之女慕昭宁“淑德懿行,聪慧敏达,于国于民,功莫大焉”,特册立为皇后,母仪天下。
消息传到琅琊侯府,慕昭宁的父母,那位以谨慎著称的琅琊侯与其夫人,心中喜忧参半。
女儿贵为皇后自然是泼天富贵,可伴君如伴虎,尤其这位新帝登基之路,这之中又有多少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们担忧女儿的幸福,更忧惧这深宫之中无尽的倾轧。就在夫妇俩相对无言,愁眉不展之际,侯府门人来报,御驾亲临。
新帝容璟,竟微服简从,亲自来到了琅琊侯府。
他屏退左右,以子婿之礼,郑重地拜见了未来的岳父岳母。没有帝王的威仪,只有一片赤诚。
“侯爷,夫人,”容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首视着两位老人,“昭宁于我,非止发妻,此后漫长岁月,她亦是我唯一想并肩俯瞰这万里山河之人。”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容璟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六宫虚设,唯慕昭宁一人。她是我唯一的皇后,亦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万里江山,只与她一人同享,共担风雨,白首不离。”
这石破天惊的承诺,彻底击碎了琅琊侯夫妇最后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眼中不容置疑的深情与决绝,看着他放下身段、以真心相待的诚意,老夫妇眼中含泪,终于缓缓点头,将女儿的未来,放心地交予了这位以铁血手腕登顶、却愿为女儿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君王。
帝后大婚,盛况空前。
整个京城仿佛从寒冬中苏醒,沉浸在无边的喜庆之中。长街十里铺满红绸,华灯如昼,礼乐之声响彻云霄。
慕昭宁身着繁复华美、金线绣凤的皇后嫁衣,头戴九龙西凤冠,珠翠摇曳,风华绝代。
由身着同样隆重衮冕的容璟亲手牵着,一步步走过象征权力与责任的红毯,在文武百官与万民仰望中,共同祭告天地祖宗。
典礼之上,当司礼监高唱“日月同辉,帝后同心”时,容璟在万众瞩目之下,紧紧握住了慕昭宁的手。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御书房以毒药胁迫生父的冷硬储君,亦不是登基时睥睨天下的帝王,他眼中只有身边这个女子,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承诺。
“宁儿”他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从今往后,这江山为聘,日月为鉴。你是我容璟的皇后,此生唯一。”
慕昭宁回望着他,眼中星光璀璨,映着满城的灯火与他的身影。
她唇角含笑,轻轻回握,无声的誓言在两人交缠的视线中流淌。
这场旷世婚礼,成为了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新帝登基首立后,且以帝王之尊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份打破陈规、情深似海的举动,为新朝增添了一抹传奇般的浪漫色彩。
大婚典礼的喧嚣与万民的欢呼,终于被厚重的朱红宫门隔绝在外。
栖凤殿内,红烛高烧,暖融的烛光跳跃着,将满室富丽堂皇的陈设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合欢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慕昭宁身上的幽香气息。
容璟亲手关上了内殿最后一扇雕花门扉,他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端坐在龙凤喜床边的慕昭宁身上。
繁复沉重的九龙西凤冠己被宫人小心卸下,此刻的她,云鬓微松,只簪着几支精巧的赤金点翠步摇,衬得一张精心妆点的容颜愈发清艳绝伦。
大红的皇后翟衣尚未褪去,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火下流光溢彩,却不及她眼中此刻流转的波光摄人心魄。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带着甜香的静谧,以及一丝只有彼此才能感受到的、尘埃落定后的微颤。
容璟一步步走近,步履沉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停在慕昭宁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部分烛光,却让他的眼神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深邃灼热。
他并未立刻动作,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宁儿。”他低唤,声音不复白日朝堂上的清冷威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
慕昭宁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卸去了在人前的端庄持重,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依赖以及初为新嫁娘的、淡淡的羞怯与期待。
她没有说话,只是唇边漾开一抹极清浅、却足以令星辰失色的笑意。
容璟的心像是被那笑容狠狠撞了一下。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动作珍视得如同触碰稀世珍宝。温热的触感透过细腻的肌肤传来。
“终于……”他低叹一声,饱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终于等到今日,你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话语中的占有欲深沉而炽烈,却又被小心翼翼的温柔包裹着。
他俯下身,并未立刻吻她,而是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这个亲昵无间的姿势,比任何热烈的亲吻更能传递他心底翻涌的情意。慕昭宁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与她骤然加速的心跳渐渐合拍。
“陛下……”她轻启朱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叫我容璟。”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也带着一丝独属于此刻的、丈夫的霸道,“在这里,没有皇帝,没有皇后,只有容璟和他的妻子昭宁。”
慕昭宁的心尖一颤,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西肢百骸。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
她轻轻应了一声:“……容璟。”
这一声呼唤,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容璟不再犹豫,温热的唇终于覆上她柔软微凉的唇瓣。
起初是轻柔的试探,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带着无比的珍视。然而,唇齿相依的触感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压抑己久的渴望。
他的吻逐渐加深,变得炽热而缠绵,带着攻城略地的强势,却又在每一次深入的探索中传递着爱意。
慕昭宁起初还有些生涩地回应,很快便在他的引领下迷失在这令人窒息的温柔漩涡中。她攀上他宽阔坚实的肩膀,指尖无意识地陷入他华贵的龙纹锦袍。
他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肢,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龙凤喜烛燃烧得越发炽烈,跳跃的火苗将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长长地投映在绣着百子千孙的帐幔上,交织成一幅无声却浓烈到极致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几乎耗尽彼此呼吸的长吻才稍稍分离。
容璟的额头依旧抵着她的,气息不稳,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火焰,清晰地倒映着她同样氤氲迷蒙、面若桃花的脸庞。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缓缓探向她翟衣上繁复的盘扣。
指尖灵活地挑开第一颗赤金镶东珠的纽襻,动作慢得近乎折磨,却又带着一种庄严的仪式感。
每解开一颗,他的目光便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肌肤上流连片刻,眼神愈发幽深。
慕昭宁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心跳如擂鼓。
心旌摇曳,她没有退缩,只是微微仰起头,承受着他灼热的视线,任由那象征着皇后威仪的华服,在他手中一件件、缓慢地剥离,如同剥开一层层坚硬的蚌壳,露出内里最柔软珍贵的明珠。
红烛依旧高燃,帐幔轻垂。
这一夜的栖凤殿,只余下龙凤呈祥的暖意,水乳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