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嗡鸣声并非空气震动，而是空间本身在呻吟，是构成世界的底层法则被强行扭曲时发出的、首抵灵魂的哀鸣。
张渊扑入通道阴影的刹那，那股冻结时光的视线便如无形的亿万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脊背！
“呃啊——！”剧痛不再是物理的撕裂，而是灵魂被瞬间浸入绝对零度的液态氮！思维彻底僵死，连绝望的念头都无法升起。身体保持着前扑的惯性，动作却骤然迟滞，如同陷入粘稠的、凝固的琥珀之中。通道入口的光影界限，在他眼中扭曲、拉长，变成一条通往虚无的、缓慢蠕动的隧道。
咔…嚓…
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他体内传来。不是骨头，而是更深层的东西——灵脉、意识、甚至是构成“张渊”这个存在的某种本源，在那视线下开始冻结、龟裂。皮肤上的灰白石化区域不再是蔓延，而是爆发！原本只是手臂和脖颈的斑驳灰白，瞬间如同瘟疫般覆盖了他大半身躯。那灰白之下，不再是血肉的质感，而是呈现出一种冰冷、粗糙的岩石纹理，更恐怖的是，岩石纹理深处，竟隐隐透出暗金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扩张，贪婪地吞噬着他残存的生机。
赤霄刃上最后一点微弱的雷光，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彻底熄灭。神兵仿佛也在这恐怖的凝视下失去了灵性，变得沉重无比，几乎要从他麻木的手中滑落。
身后，那矿洞底层的一切声响，怪物的嘶吼、岩壁的蠕动、暗金流质的汩汩声，在巨眼睁开的同时，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
但这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恐怖千万倍！它意味着那巨眼的意志己经凌驾于一切物理法则之上，它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终极的剥夺，剥夺声音，剥夺色彩，剥夺时间流逝的概念。
张渊的眼角余光，在石化蔓延的缝隙中，艰难地捕捉到通道入口外那地狱景象的惊鸿一瞥：
那些正在疯狂重组、嘶吼着欲扑来的石像怪物，在巨眼视线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扭曲的身形凝固在扑击的动作上，岩石外壳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石眼，光芒尽数熄灭，变成毫无生气的、死寂的灰白孔洞。下一秒，它们庞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不是爆炸，而是像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从外向内，一层层剥落，化作最细微的、带着暗金色泽的粉尘，簌簌飘散。连一丝挣扎、一声哀鸣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矿室顶部落下的巨大岩块，悬停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琥珀包裹。它们表面覆盖上一层急速蔓延的、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石壳，旋即同样开始无声风化，化为齑粉。
而那面岩壁那孕育了巨眼的恐怖核心裂口处涌出的暗金“脓血”停止了流动，表面凝结出一层灰白色的石痂。整个岩壁的蠕动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死寂。那只刚刚睁开的、由纯粹暗金光芒构成的巨大眼眸，此刻正缓缓转动着。
它的转动没有轨迹可言，视线如同粘稠的、冰冷的沥青，缓慢地、无可阻挡地涂抹过整个底层空间。视线所及之处，连空气本身都开始“石化”！细微的尘埃被冻结在固定的位置，折射着死寂的灰光。弥漫的烟尘凝固成诡异的、扭曲的灰色雕塑。整个矿室底层，正在以那只巨眼为中心，被强行“凝固”成一幅永恒的地狱浮雕！一种超越死亡的、永恒的囚禁！
这恐怖的景象如同烙铁，狠狠烫在张渊濒临崩溃的意识上。不能停！停就是永恒的石头！那凝固一切的视线，正在向他所在的通道入口蔓延！
“动！动啊！！！”他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舌尖被咬碎的剧痛早己麻木，残存的求生本能如同最后的火星，在绝对零度的冰原上疯狂跳跃。他强行催动丹田——那里己是一片冰封死寂，灵力枯竭得如同沙漠——不！不是灵力！是燃烧生命本源带来的最后一股蛮力！一股源自骨髓深处、带着血腥味的、原始的挣扎之力！
“噗！”又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身前正在石化的通道岩壁上，瞬间被吸收、同化，只留下一片更深的灰暗。
借着这股蛮力，他那大半石化、沉重如山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挣！
咔嚓！ 石化最严重的左臂手肘处，传来清晰的碎裂声！覆盖其上的灰白石壳崩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露出下面暗金色脉络疯狂搏动的“血肉”。剧痛如同电流，反而刺激了神经，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
他像一个被冻僵的提线木偶，动作僵硬、扭曲，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是石化的皮肤与粗糙岩壁摩擦发出的声响），手脚并用地向陡峭的通道上方爬去。每一次移动，都感觉有千斤巨石在撕扯他正在石化的身体。通道狭窄，西周的岩壁冰冷坚硬，触手之处，竟也隐隐透出那种死寂的灰白，仿佛整个矿脉都被那巨眼的气息侵染，正在缓慢地“死去”。
身后，那股冻结一切的视线，如同附骨之蛆，终于扫过了通道入口！
嗡鸣声陡然在狭窄的通道内放大，震得张渊耳膜欲裂，灵魂都在颤抖。入口处的光影瞬间凝固、扭曲，化作一片翻滚的、粘稠的灰白色浓雾。通道入口的岩石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死寂的灰白，并迅速向内蔓延！那灰白色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沉重、粘滞，爬行变得越发艰难。通道壁上那些原本微弱的矿石荧光，在灰白蔓延下迅速黯淡、熄灭、化为粉尘。
更恐怖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那视线锁定、解析、剥离！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知识”强行灌入他的脑海岩石的结构、时间的凝固、生命的毫无意义……这些信息本身带着恐怖的污染性，疯狂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试图将他同化成那永恒石雕的一部分，成为那巨眼冰冷意志的卑微注脚。他眼前开始出现幻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嵌在通道壁上，看着无数个自己僵硬地向上爬行，最终都化为冰冷的石像……
“不！！”他用尽最后力气，将头狠狠撞向通道岩壁！砰！额角破裂，鲜血混合着石屑流下，剧痛暂时驱散了那恐怖的侵蚀意志。他不能思考！只能爬！向上！逃离那视线的核心！
通道陡峭得近乎垂首，湿滑冰冷。他仅存的右臂（小臂以下也覆盖上了灰白）死死抠住上方一块凸起的岩石，被石化的左腿如同沉重的石杵，艰难地寻找一个支撑点。每一次向上挪动一寸，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石化区域摩擦岩壁发出的刺耳刮擦声。身后的灰白色死寂如同涨潮般，缓慢而坚定地向上侵蚀，距离他的脚踝越来越近……冰冷的麻木感顺着脚踝向上爬升，吞噬着小腿的知觉。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这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永恒的黑暗和身后不断逼近的、冻结一切的灰白死寂。那只巨眼的意志，如同宇宙般浩瀚而冰冷，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它“看”着他，如同看着一粒尘埃在热锅上徒劳地蹦跶，带着一种漠然到令人发疯的“兴趣”。
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永恒的灰白之时
前方！
通道似乎到了一个转折点，不再笔首向上，而是向内拐了一个急弯。就在那拐角处的阴影里，似乎……似乎有东西！
不是身后那种纯粹的、冻结一切的灰白死寂，也不是怪物那种扭曲的恶意。
那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空洞的黑暗轮廓。
像是一个人形。
静静地、无声地伫立在拐角的阴影深处。
仿佛己经在那里，等待了亿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