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衙门的路上,轿厢里,方小糖蜷在角落,无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那枚神秘硬币。
“方仵作,”萧子骞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寂静,他闭着眼,仿佛在假寐,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现在交出证物,尚可视为办案所需,酌情论处。若到了衙门公堂之上,再被查出私藏……那便是罪加一等。”
“大人,您看啊!小人为了这个案子,贡献了祖传(瞎掰)的显色配方,还发现这么关键的证物,是不是…值点啥?”方小糖深吸一口气,脸上充满狡黠又带着讨好(主要是怕被打死)的笑容,搓着手,像极了奸商。
萧子骞瞬间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值点…什么?”这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跟他谈条件?
“嘿嘿”方小糖笑得眼睛都快见不着了,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说出…关于您为什么对金箔这么上心的…小秘密呢?”
萧子骞的脸彻底跟锅底一样黑,周身散发的寒气能让书房瞬间变成地窖,他盯着方小糖,眼神锐利得能把她钉墙上:“方仵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窥探上峰机密,该当何罪?”
“哎哟,您别吓小人啊!”方小糖立刻捂住伤口,假装吓破胆,表情夸张:“小人胆子小,不经吓,这哪是窥探机密?这分明是…是小人为了更好、更精准的协助大人破案,希望了解案情核心,这叫…提高工作效率跟责任感,您说对吧?大人?”她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显得无比真诚(假装无辜)!
萧子骞看着她副嘴脸,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这女人胡搅蛮缠、歪理邪说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
“没有秘密。”萧子骞冷冷吐出三个字,试图终结话题。
“不可能,您看金箔那个眼神,就跟看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似的!那叫一个专注!那就一个神情!那叫一个…愤恨?您要说枚点私人恩怨……哦不,是特殊关联,小人第一个不信!”她开始自由发挥的比喻。
萧子骞:“……”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看亲儿子?神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仵、作!”他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在呢在呢!“方小糖立刻应声。突然又无赖起来:“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呢?您就透露一丢丢!比如,它是不是某个您追杀了十年杀人大盗的专属logo?再或者…”她眼睛亮起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它不会是您小时候丢的奶嘴上的装饰吧?”
“噗——咳咳咳!!”轿外传来莫离再也无法压抑、惊天动地的呛咳声,显然是被这惊世骇俗的“奶嘴论”给彻底击溃了。
萧子骞脸色越来越黑,他堂堂大理寺少卿,活阎王萧子骞,居然被一个小仵作用“奶嘴装饰”这种词侮辱了?!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眼神杀死方小糖,奈何对方脸皮厚度惊人,眼神攻击无效,方小糖还是一脸期待的等着他透露‘小秘密’。
“证物。”萧子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再废话,首接摊开修长有力的右手,掌心向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给给给!”方小糖心在滴血,一脸肉痛,磨磨蹭蹭地从袖袋里掏出那枚带着她体温的铜币,万分不舍地放到萧子骞掌心。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萧子骞接过铜币,细细端倪,瞳孔骤然一缩,竟与他在姐姐(皇后)病榻枕头下发现的那枚惊人地相似!只有金箔边缘的花纹略有不同!一股强烈的震动感瞬间攫住了他,关于姐姐病情的沉重担忧和这诡异金箔的谜团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头巨震!
空气中再次安静…
方小糖心痛死了,刚到手的关键线索又飞了。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到案子上:巷口那道阴鸷的杀意目光是谁?是针对她,还是针对案子?萧子骞对这金箔如此在意,他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紧接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刚才的“撞墙事故”,想到那硬邦邦的触感(咳,其实是萧子骞的胸肌和腹肌!)那近在咫尺好闻的木质香味、还有那响得跟战鼓似的心跳……内心疯狂打滚:“啊啊啊,我这万年单身狗除了接触尸体,这还是第一次跟活人亲密接触呢,居然对方还是自己上司,还摸了一把!这剧情走向不对啊…怎么变成职场骚扰了?(似乎还是自己先动的手),还有就是…刚才萧阎王心跳怎么那么快?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那以后气他是不得悠着点?万一那么脆弱被气死了算谁的?“
方小糖瞥了瞥对面:萧子骞正闭目养神,一张俊脸绷的跟大理寺门口的石狮子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方小糖心里的小人立刻叉腰吐槽:死装哥,现在在这儿cos冰山美男?切,奥斯卡还欠你一座小金人呢!
萧子骞看似平静,内心己经乱成一锅粥了:他自幼习武,心志坚如磐石,刚才那算什么?仅仅肢体接触,竟让他心跳失控,言语结巴!这绝对不正常!莫非国师预言的‘异世之魂’还有这种扰乱心神的技能?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腹肌(刚才被摸过的地方仿佛在发烫!)
*** ***
审讯房内,气氛森严。萧子骞端坐主位,面色冷峻如霜。刘西和王秦氏被分别押在两侧,手脚戴着镣铐。刘西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王秦氏则面无血色,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昏厥。
“刘西,”萧子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抬起头来。”
刘西身体一抖,勉强抬头。
“将你衣袖卷起。”命令不容置疑。
刘西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动作迟缓。当粗壮的双臂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时,三道清晰、暗红的抓痕赫然横亘在左边小臂之上!伤口虽己结痂,但那新鲜程度和形状,与方小糖在王二指甲缝中发现的皮肤碎屑特征高度吻合!
“这伤痕从何而来?”萧子骞目光如刀。
“回…回大人,是…是前几日杀猪时,被那畜生蹄子蹬的……”刘西声音发颤,眼神飘忽。
“哦?蹄子蹬的?”萧子骞冷笑一声,看向方小糖,“方仵作,依你看,这伤痕像是牲畜所致吗?”
方小糖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回大人,此伤痕边缘整齐,深度均匀,末端有细微的皮瓣翘起,符合人指甲用力抓挠所致特征。牲畜蹄蹬多为钝挫伤或撕裂伤,形态迥异。刘西所言,不实!”
萧子骞不再给刘西狡辩的机会,猛地一拍惊堂木:“带证物!”
两名衙役抬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进来。布掀开,赫然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刀身虽被仔细清洗过,但在刀柄与刀身的连接缝隙处,残留着几点极难察觉的暗褐色污渍。
“此刀可是你刘西惯用之物?”萧子骞问。
“是…是小人的……”刘西额角冷汗涔涔。
“莫离!”
莫离上前,取出一小片用油纸仔细包裹的东西——正是方小糖从王二指甲缝中提取的皮肤碎屑。他将碎屑小心地置于刀柄缝隙的污渍旁。
“刘西,你可知这是什么?”萧子骞声音冰寒,“此乃王二指甲中残留的、属于凶手的皮屑!经方仵作查验,与你手臂伤痕组织一致!而这刀柄缝隙中的残留,经‘显影神水’(萧子骞刻意瞥了方小糖一眼)验看,正是王二之血!”
铁证如山!
刘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身体如筛糠般抖动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招!全招!”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是…是我杀了王二,他该死!”
随着刘西的招供,当日在王二家中发生的惨剧被逐步还原:
那日,王二因在赌坊输光了钱,早早收摊,满心郁愤回家。一推开门,正撞见王秦氏与刘西在里屋床上颠鸾倒凤!王二瞬间目眦欲裂,扑上去与刘西扭打在一起。刘西身强力壮,王二哪里是对手?混乱中,王二狠狠抓伤了刘西的手臂。王秦氏惊慌失措,想上前拉架不成,只能提起旁边炉子上烧得滚沸的水壶,滚烫的开水大半泼在王二后背上,烫得他惨叫连连。
剧痛和屈辱让王二彻底疯狂,他挣脱开,冲到桌边抓起那把平日削水果的尖刀,指着刘西和王秦氏,嘶吼道:“刘西!要么你拿钱把这贱人买走!要么老子明天就把她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
“你休想!”刘西也被激起了凶性,再次扑向王二。两人扭打更甚,王二手中的刀被刘西一把夺过。在剧烈的推搡和愤怒中,刘西手中的刀,“噗嗤”一声,不偏不倚捅进了王二的胸口!
王二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刀柄,又看看刘西和王秦氏,口中溢出鲜血:“你…你们…居然…还敢…杀人?贱…贱人!!” 随即气绝身亡。
王秦氏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刘西也慌了神,但他毕竟是屠夫,见惯了血腥,心一横,对王秦氏吼道:“快!收拾东西回娘家躲几天!这里交给我!”
王秦氏早己六神无主,仓皇收拾了点细软就跑了。刘西独自面对王二的尸体,越想越怕。他深知抛尸容易被认出,一不做二不休,拿出屠夫的狠劲和手艺,用那把剔骨尖刀,生生将王二的头颅割了下来!趁着夜深人静,将头颅跟水果刀(凶器)一同埋在城外一处极其偏僻的小树林里。尸体则连夜拖到河边抛弃,之后,他更是多次返回现场,用碱水反复冲刷地面,企图毁灭所有血迹证据。
听着刘西的供述,王秦氏再也支撑不住,精神彻底崩溃,断断续续地承认了自己与刘西的奸情,证实了刘西供述的杀人经过,也哭诉了王二嗜赌成性、输钱后对她非打即骂的悲惨生活,越说越激动挽上袖子露出了那两条青紫交错、体无完肤的胳膊。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看似老实的王二居然是这种人!
“还有,这是在王二床边矮柜下发现的,你们可知这是什么?”萧子骞摊出右手掌心上那枚表面镶着金箔的铜币问。
刘西、王秦氏连连摇头说没见过。
这枚神秘的铜币…线索好像就此断了。
萧子骞命人录下详细口供,让二人画押。刘西和王秦氏被押入死牢,等待最终判决。衙役也根据刘西的供述,连夜去挖掘王二的头颅与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