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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听雨轩。
窗外鸟鸣清脆，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光洁的地板上。慕可凌穿着一身傅心给的、稍微改合身了些的藕荷色细棉布衣裙（云锦太招摇，暗三“贴心”地换了日常款），站在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慕可凌！你是五千两黄金买回来的丫鬟！身价在这儿摆着呢！拿出点专业素养来！不就是伺候人吗？就当是……给一个脾气坏、嘴巴毒、但钱多的离谱的甲方爸爸打工！对，甲方爸爸！”
她默念三遍“甲方爸爸”，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的、极其谄媚的职业假笑，推门走了进去。
傅闫珩己经端坐在紫檀木大书案后了。墨青色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晨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颜。他正专注地看着一份舆图，修长的手指在地图某处轻轻敲击，眉头微蹙，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很好，甲方爸爸进入工作状态了。
慕可凌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案旁，拿起温在暖窠里的紫砂壶，开始履行她“侍奉丫鬟”的第一项职责——斟茶。
她学着昨日暗三简单教过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将清亮的茶汤注入傅闫珩手边的白玉茶杯里。动作略显生涩，但好在没洒出来。
倒完茶，她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用她能发出的最甜腻、最谄媚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开口：
“国~舅~爷~，您~请~用~茶~！”
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弯，甜得能齁死三只蜜蜂。
傅闫珩执笔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一滴墨汁精准地滴在了舆图标注的“漠北”二字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如同寒潭结了冰，首首地钉在慕可凌那张堆满了“真诚”笑容的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慕可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但本着“甲方是上帝”的敬业精神，她努力维持着，甚至还眨了眨眼睛，试图传递“看我多贴心”的信号。
半晌，傅闫珩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凉意：
“嗓子坏了？”
“还是……”
“早上吃蜂蜜噎着了？”
慕可凌：“……” 笑容瞬间垮掉。谄媚失败！她内心疯狂吐槽：这男人什么毛病！甜一点不好吗？！难道要她哭丧着脸倒茶？！
“没……没有！” 她立刻调整策略，声音恢复正常（甚至带点赌气的硬邦邦），“茶给您倒好了。” 哼，不识好歹！
傅闫珩没再看她，目光落回舆图上那个墨点，眉头蹙得更紧，拿起旁边的布巾擦拭。慕可凌识趣地退到一边，开始履行第二项职责——整理书架。
书架很高，她踮着脚去够最上层一本看起来有点歪的书。那书放得很紧，她用力一抽——
哗啦啦！
旁边几本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她带倒，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慕可凌：“！！！”
傅闫珩的笔再次顿住。
慕可凌头皮一炸，立刻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书，嘴里还不忘补救，谄媚模式再次强行启动：
“哎呀呀！国舅爷恕罪！都是奴婢笨手笨脚！惊扰您了！奴婢这就收拾！这就收拾！您千万别动怒！气大伤身！您这万金之躯，气坏了可怎么得了！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啊！” 她一边飞快地把书往怀里塞，一边嘴里叭叭叭说个不停，语气夸张得如同在唱戏。
傅阎珩捏着笔杆的手指微微用力。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忍耐什么。再睁开时，看向那个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乱七八糟的书、还在喋喋不休的“丫鬟”，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无语：
“闭嘴。”
“捡你的书。”
慕可凌立刻噤声，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鹌鹑，老老实实捡书。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凶什么凶！还不是你书架设计不合理！
好不容易把书归位（虽然顺序可能有点问题），慕可凌又接到新指令——插花。窗边的高几上放着一个空的白玉花瓶，旁边小几上有几支清晨刚剪下的玉兰。
这活儿她熟！现代好歹学过点花艺！慕可凌信心满满地走过去。
她拿起一支开得正好的玉兰，比划了一下花瓶高度，觉得有点长。于是，她一手拿着花枝，一手……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像揪菜叶子一样，揪掉了最下面几片她觉得“碍事”的叶子，还顺手把花枝底部在瓶口磕了磕，试图让它短一点。
动作行云流水，充满生活气息。
傅闫珩：“……” 他看着那几片被无情揪掉、飘落在地上的嫩绿叶片，再看看慕可凌那副“我很专业”的表情，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慕可凌浑然不觉，还觉得这玉兰枝子有点硬，又用力掰了掰……“咔嚓”一声轻响，花枝被她掰裂了一道小口子。
傅闫珩手中的朱笔，“啪”一声，被生生捏断了。
慕可凌吓了一跳，茫然地抬头看向傅阎珩：“国舅爷？您……您怎么了？是笔不好用吗？奴婢这就给您换一支！” 说着就要去拿笔架上的新笔。
“不必。” 傅闫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个破坏力惊人、脑回路清奇、还总用那种腻死人的腔调叫他“国舅爷”的丫鬟。
五千两黄金……
他买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 他指着慕可凌，语气疲惫，“离那花远点。”
“去。”
“把地上的叶子扫了。”
“哦。” 慕可凌乖乖放下惨遭蹂躏的玉兰花枝（花头都有点蔫了），拿起角落的小簸箕和扫帚，开始扫那几片无辜的叶子。心里还在嘀咕：这甲方爸爸真难伺候！插个花也管！龟毛！
书房门外，奉命来“视察”新丫鬟工作情况的管家暗三，正透过门缝津津有味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当看到慕可凌谄媚地喊“国舅爷”时，暗三：嗯，有上进心！
当看到慕可凌弄倒书堆，夸张请罪时，暗三：啧，反应挺快，就是演技浮夸了点。
当看到慕可凌徒手摧花、把国舅爷气得捏断笔时，暗三：噗……
当看到国舅爷那副明明被气得不行、却又忍着没发作、只是无奈地让她去扫地时……
暗三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那表情，活脱脱一个看到自家不开窍的傻儿子终于有姑娘“治”他了的欣慰老母亲！
包容！这就是无下限的包容啊！主子什么时候对下人这么“宽容”过？别说揪叶子掰花枝，就是打碎个普通茶杯，也得去领罚！可这位慕姑娘呢？主子不仅没罚，那语气……啧啧啧，听着是嫌弃，细品全是纵容！
有戏！绝对有戏！暗三内心的小人疯狂鼓掌，磕CP的雷达嗡嗡作响。他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听雨轩鸡飞狗跳（划掉）甜甜蜜蜜的美好景象！
书房内，慕可凌认认真真（笨手笨脚）地扫着地，嘴里还在小声嘟囔：“扫就扫……凶什么凶……等哪天我当上甲方爸爸，我也让你穿麻袋扫叶子……”
傅闫珩换了一支新笔，重新看向舆图，但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那个撅着嘴、跟几片叶子较劲的纤细身影。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