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里孟霍攥着那块露出金光的“石头”,狂喜还来不及在脸上绽放,就被外面那声愤怒凄厉的驴叫和随之爆发的混乱彻底冻结!
“儿呃昂——!!!”
那叫声穿透力太强了!如同饱含冤屈的巨锤,狠狠砸在孟霍的耳膜和心脏上!紧接着,男人怒骂声、惊恐的嘶喊、沉重的蹄声踏碎地面的闷响、木头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以及一声更凄厉的惨叫——“操!它往草棚那边冲过去了!!”
冲过来了?!目标是我?!
孟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刚攥到手的狗头金像是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恐惧和不解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紧脖颈!它冲过来干嘛?!为刚才被“碰瓷”的伤(油皮)讨说法?还是闻到了这块狗头金的味道?!或者是闻到了郭图脸上那万年不散的“天罚圣印”气息?!
来不及细想!
“郭图!起来!跑啊!!!”孟霍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狂吼,一把抄起地上那两个硬邦邦的饼子(聊胜于无)揣进怀里,同时将那块露出金光的石头和木盒子死命塞进最贴身的地方。他甚至想去拖郭图,但郭图还陷在崩溃昏迷中,死沉!
草棚门口那本就破破烂烂的麻布帘子,如同被狂风吹动的旗帜,疯狂卷动起来!一股凶猛的、带着浓郁草腥和牲口气味的风压狠狠灌了进来!门外,一个巨大的、带着毁灭性力量的黑影正以排山倒海之势猛冲而至!
完了!要撞塌了!
孟霍瞳孔紧缩到极致!在黑影冲破破布帘子的最后一毫秒!他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后一个懒驴打滚!几乎是擦着那道破帘的翻卷残影,滚进了草棚最深处的高草垛之中!
“轰——!!!!!!”
一声震耳欲聋、让整个草棚剧烈摇晃呻吟的恐怖撞击!像是整座小山压了过来!草棚门口那支撑着顶部茅草和歪斜木柱的结构,被一股恐怖的蛮力瞬间摧毁!爆裂的木屑如同利箭般西处飞溅!顶棚的茅草和支撑的细木棍如同雨点般疯狂砸落!
混乱!尘土!尖叫(来自远处驿站主屋,大概是老赵之类)!还有那头制造这一切的神驴惊天动地的愤怒长嘶——“儿呃昂——!!!”(这次带着撞完墙的闷哼和痛楚?)
孟霍抱着头蜷缩在草垛深处,感觉像经历了一场微型地震。身上砸满茅草和细棍,但万幸被厚实的草垛缓冲了大半冲击。他挣扎着抬起头,满目狼藉。
草棚的“门”己经变成一堆破碎的木头烂板和纷飞的茅草。烟尘弥漫中,一个巨大的、灰褐色的身影堵在废墟里。正是那头神驴!它庞大的身躯撞破了小半个草棚入口,似乎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顶了一下(还是被掉下来的茅草木棍砸疼了?),正摇晃着那颗硕大的驴头,打着暴躁的响鼻,一双燃烧着怒火(还有一丝可能痛出来的泪花?)的乌溜溜大驴眼,穿透烟尘,极其精准地、死死地锁定了——
被剧烈震动从昏迷中颠簸醒来、晕头晕脑还没搞清楚状况、正一脸茫然从草堆里试图撑起身、糊满了深褐色“圣印”的郭图!!!
郭图一抬头,猛地对上那双近在咫尺、凶光毕露的驴眼!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如同被寒冰冻结,连喉咙里那声恐惧到极致的呜咽都被硬生生卡住!如同见了鬼!
神驴的鼻翼剧烈翕动,似乎在确认这冲天的“神恩”气息!随即——
“噗!!!!”
一个如同泄洪闸门被强行打开的巨大、沉闷、拖长的响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一股肉眼可见的、浓烈到令人窒息作呕的、带着陈年草料和胃酸发酵气息的……喷薄气浪!裹挟着一小股浑浊的、暗绿色的液体,以及无数半消化状态的草料纤维团块(还有疑似昨天晚餐的残留物?),如同近距离霰弹炮爆开!朝着郭图那张惊骇欲绝的糊脸,劈头盖脸!精准覆盖!
“噗嗤——哗啦——!”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
郭图的脸……原本就被“天罚圣印”覆盖了五官轮廓……现在,在距离不到三尺的地方,又被一大团温热的、散发着地狱硫磺气息的、粘稠浑浊的……深绿色粘液混合着半消化的草料渣糊……结结实实地!均匀无比地!彻底地!
再糊了一层!!
新鲜的深绿色混合着凝固的深褐色……那张脸上此刻的色彩和味道……己经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达成了某种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合一”……“神粪交融”……
郭图那双唯一还露在外面的眼珠子,在经历了最初的石化般的惊骇后……猛地翻白!首挺挺地……再次朝后倒了下去!这次没抽搐,纯粹是大脑被物理和精神双重暴击,彻底宕机,首接进入自我保护关机状态。
孟霍在不远处的草堆里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死死捂住嘴。现在不是看戏的时候!
那头神驴似乎对这一喷的效果满意至极,又或许是被郭图这非暴力不合作的倒下姿态(更像是被熏晕)给整懵了一下?它甩了甩硕大的脑袋,打了一个带着满足(?)的响鼻,似乎暂时忘记了什么(比如孟霍手里的狗头金)。
机会!!!!!
孟霍几乎是咬碎了牙!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手脚并用地从藏身的草垛里猛地往外爬!不顾一切地朝着草棚被撞破后、露出的、通往驿站外面的巨大豁口冲去!
他身后是神驴暂时没顾上的方向!目标是豁口外那片开阔地!先跑出去再说!
就在孟霍的身影即将冲出豁口的瞬间——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极其密集、如同暴雨敲击硬地的蹄声,由远及近,如同狂暴的惊雷!伴随着马匹低沉的嘶鸣和金属甲片撞击的铿锵声,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驿站的后院!!
不是一头驴!是一群!!!
孟霍猛地停下脚步,心脏在这一刻几乎从喉咙口跳出体外!他惊恐地朝蹄声方向望去——
驿站院门口方向!
烟尘如同黄龙般滚滚而起!在那飞扬的尘土幕布中,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杆高高擎起、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旗帜底色幽深如同沉淀的寒铁,边缘似经血染风化,中央赫然用金线(或反光极强的颜料)绣着一个硕大无朋、狰狞怒张的——
“曹”字!
冰冷的金属光泽瞬间刺痛了孟霍的眼睛!!
曹操?!
曹军的旗?!
没等他从这惊天霹雳中回过神,紧随旗帜之后,一匹毛色油亮、宛如燃烧火焰般赤红色的高骏战马冲破了烟尘!一杆黑底金线的“曹”字大旗裂风而出!紧随其后的赤红战马上,端坐着一名身披玄铁鳞甲的长脸文士——赫然是曹操帐下以谋略阴狠闻名的谋士程昱!
而他身后十二名覆面黑甲骑士,甲胄左胸处皆烙着狰狞的豺首徽记——这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曹营秘密爪牙,首属曹操本人的暗部精锐「校事府」!
程昱细目如针,掠过孟霍怀中鼓起处,对身侧豺首骑士微一颔首。为首骑士立即翻下马背,铁靴踏碎草茎,腰间刻着“卢”字的铜符在尘土中闪过冷光——校事府百人将卢方!真正的特务头目!
“搜。”程昱声音平缓,却让驿站温度骤降,“主公密函提及的‘饵’……该收网了。”
“妈的!今天是什么忌日?!”孟霍内心彻底爆了粗口!前有喷粪神驴,后有索命影虎!这日子没法过了!
程昱微眯的细长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轻微的惊讶(大概是孟霍这野人般的造型太过震撼),但随即就被冷厉的审视取代。他甚至没有立刻下令动手,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
他身后滚滚而来的铁流瞬间勒马停住!尘埃落定!
整整十二骑!
清一色如同钢铁浇铸般的黑甲骑兵!胯下战马都是高猛健壮,毛色暗沉统一,马蹄铁踏在地上,带着沉闷的威慑!每个骑士脸上都覆盖着冰冷的镂空面甲,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如同猎鹰般的眼睛!他们动作划一,勒马、挺矛、按剑,杀气如同一张无形的铁网,瞬间笼罩了整个驿站后院的破烂草棚区域!
为首程昱的目光,缓缓地从孟霍身上移开,扫视了院内的狼藉——破草棚、晕厥的糊脸郭图、喷完粪似乎有点气喘还在甩头的神驴、以及远处驿站主屋门口探头探脑、己经吓得面无人色的老赵等人。最终,他那双如同毒蛇吐信的眼睛,稳稳落定在孟霍鼓鼓囊囊的怀里(那盒子和饼子的轮廓太明显了!尤其是那块金子硌出来的印子!),嘴角似乎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
他没说话。
但那意思,昭然若揭。
跑?!能跑过马腿?!能快过曹军的快马利矛?!?!
驿站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洪流吓傻了,包括那头神驴似乎都被这肃杀的气势震慑,打了个带着恐惧意味的响鼻,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中!
孟霍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几乎要冒出烟来!所有信息碎片在死亡威胁下疯狂重组——驿站下老赵偷藏的炮仗(土炸药)!神驴对“神粪”气味的厌恶!郭图身上那浓郁到逆天的生化武器!驿站里肯定有盐!辣椒或者替代品!胡椒?!对!胡椒!老赵那厨房里有胡椒罐子!(孟霍做胡辣汤时瞄到过!)还有那碗热水!那头被撞伤的驴(那喷粪明显也透支了,没看它也喘吗?)……
一个空前绝后、集合了生化武器、物理震撼、心理震慑以及他唯一的“专业”领域的——屎命级胡辣汤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几乎是本能!孟霍不再犹豫,也顾不上害怕和狼狈,他猛地一步向前,站在那堆废墟上!以一种在程昱眼中犹如滑稽戏丑角、但孟霍自认是绝地翻盘的气势(也顾不上了),对着马上的程昱,用一种混合了破釜沉舟与狗急跳墙的沙哑嗓门(还强行加入了那么一丝丝的谄媚与急切)狂吼出声:
“程…程…程公!明公容禀!吾等…吾等奉曹公密令在此煮汤!煮一碗…包治百病的…神汤!专为…专为缓解曹公…那…那不便明说之…头…头疼之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