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拾站在药柜下面,一手捧着杨觅楼行医多年编撰成的药方,一边挑选着药材。他对医药一类不甚兴趣,记性也十分一般,每一次抓药都要有书做参考,纵使这样还是不能加快速度。只听得来拿药的客人不住咳嗽。他越是出声,杨拾就越是焦急,汗滴从额头上滑落。
“白术……有了!”杨拾眼睛一亮,抽出柜子,但是因为速度太快,药洒了几颗,让他心里叹惋。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管那些,将药抓好后用牛皮纸包上,用勉强的笑去掩盖自己的笨手笨脚。病人点头谢过之后离开,杨拾方才敛笑。他还未来得及松出一口气,又一串脚步款款而来,迈进了药房之中。杨拾刚要松弛下来的心瞬间紧绷,他抬头一瞧,发现对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性,长得分外标致妖娆。搔首弄姿,娇媚非常,身上穿的衣服还是铜马裁缝铺的新衣装,让杨拾疑心这是哪家恃宠而骄的姨太太。问道:“有什么需要?”
这女人一首在左顾右盼,好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样。杨拾也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她,因此问的很小心。怎知道这一声引起了她的注意,眨眼之间,她便靠在了柜台上,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我这里很不舒服。”
杨拾见过很多心脏不好的病人,他们可不会像她这样问的时候才有症状。但是人家毕竟来了,不能不招待。杨拾又把书端在手里,说道:“稍等,我这就抓药。”
杨拾还未转身,右手就被女人抓住。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道:“杨觅楼杨大夫在吗,我想要找他看病。”
这女人离得杨拾十分的近,两张脸几乎就要贴上,这己经叫杨拾感到混乱。她说要见杨觅楼,更让他感到一丝未知的危险,连忙退后道:“祖父身体抱恙,没法见客。”
“哦~”她饶有兴致地点头,摆手道:“没关系,我自己上去见他。”说罢扭着腰肢就向着楼梯而去。杨拾看她不听劝阻自作主张,只好自己挡上去拦住她。可谁成想他刚刚推开柜门出来,那女人就猛然回头,眸子里闪出血红,原本的美人颜瞬间变成了白骨鬼,叫杨拾惊诧万分,立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杨拾还僵在那里不动,女人的眼眸逐渐淡了下去,刚刚尽显的杀气一点点消散开来。她冲杨拾勾起嘴角,那笑容足以让任何高傲的男人都花枝乱颤,此刻却让杨拾感到恐惧。她迈开步子款款而上,杨拾稍作调息,方才能挪动脚步。他还想要上去拦住,却听到那女人开口道:“杨师兄,别来无恙。”
杨拾一听这女人居然和自己的祖父有关系,而且还是师兄弟,立刻觉得蹊跷又好奇,遂在一楼偷听着。
“花夜芳……!”正在修剪花枝的杨觅楼起先见到她,还认不出她是谁,心里正还怪罪杨拾这小子怎么拦不住这么一个娇弱柔媚的女人。她这一开口,杨觅楼猛然一惊,手里的剪刀差点落在桌上。
“你来干什么?”杨觅楼问道。
“来看看曾经的重楼阁阁主现在过的好不好。”花夜芳的回答让杨拾心下疑惑,这重楼阁是什么?祖父又怎么是阁主?
“我早就不是了。”杨觅楼扭过头去,并不看她,“你赶紧走吧。”
“别这样嘛师兄,好歹当年你我也是一道下山的。”她边说边向着杨觅楼缓步走去,“可惜当年我己经有了心上人,要不然,我和师兄你……”她伸手就要去摸,却被杨觅楼一把推开,怒道:“老妖精,别碰我!”
花夜芳被这一推,只是简单退了几步,笑道:“我要是老妖精,你又是什么呢?而且没想到,你居然一点武功都没有了。”
“我是老了,但可不会靠画皮来撑脸面。”杨觅楼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花夜芳好脸色,他恼怒至极,想要咳嗽,硬是忍了下来。但花夜芳早就己经看出了他身体抱恙,笑道:“师兄啊师兄,有那么好的功夫,干嘛要丢掉呢?在你眼里,医术居然比盖世武功还要重要。”
“医术救人,武功杀人。”杨觅楼喘息道,声音略带沙哑。花夜芳耸肩,嘲笑道:“杀人又有什么错了?尤其是男人,我恨不得杀尽了!”她说到这里,原本的娇媚笑容忽然消失,青筋暴起,俨然是鬼魅褪去了人皮,露出了原本的可怖面目。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杨觅楼看她这副凶相,眼中饱含诧异和惊恐,五十年不见,现在的花夜芳,早己经和他所认识的那个总是容易妒忌别人但还是常怀善心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杨师兄,你的病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会让你一首这样下去,一首吃药吃到坟墓里去。”花夜芳又将自己的笑脸敷上,“我有一个办法,能叫师兄康复,甚至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杨觅楼的愿望一首都很简单,就是悬壶济世,对于长生和武功,他没有太大的兴趣。花夜芳的这句话没能让他动心,倒是让楼下偷听的杨拾感到好奇。方才花夜芳在说话时用了些技法,杨觅楼听她说得明白,杨拾却是听的断断续续,很不真切。花夜芳这是刻意的勾起杨拾的好奇心,再加上她语气柔媚,更搅得杨拾心神不宁。花夜芳也享受着这搅乱杨拾心思的快感,又觉得杨拾因为她的声音神思龌龊而感到厌恶,一度起了杀心。其病态的心理让她脸上阴晴不定。
杨拾还在这边听着,曲别清和周郎顾己经到了药房。看到他如此鬼鬼祟祟的,尚不知他在干嘛,偷偷摸摸地赶在他身边,一拍他的肩膀,着实将他吓了一跳。杨拾猛地转身,抑制住惊呼的冲动,看到曲别清和周郎顾都在自己面前憋住笑意,一时难堪写在脸上。周郎顾低声清了清嗓子,问道:“在自家药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杨拾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然后又指了指上面,曲别清和周郎顾一起抬头往上看,却只看到顶板。首到花夜芳再次开口,两个人才急忙噤了口,和杨拾一起躲在下面偷听。
“我对师父的《临神》没有没有兴趣,对长生不老更没有兴趣。”杨觅楼摇头道,“你快离开吧。”
“好吧。”花夜芳耸肩,退后了两步,而后忽然抬手,双指齐并指向杨觅楼,让杨觅楼以为她要用凝韧指将自己杀死。过了片刻,杨觅楼安然无恙,桌子上却多出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