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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璇那句带着冰碴的“演得太过了”，以及手背上那清晰而尖锐的痛感，像一道无形的锁链，瞬间将林默从“演技爆发”的短暂高光中，狠狠拽回了冰冷的现实。
他僵硬地坐在劳斯莱斯宽敞后座的角落，身体绷得像一块钢板，尽可能拉开与苏清璇的距离。车内空间明明极大，空气却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他眼观鼻，鼻观心，视线死死锁定在自己膝盖上，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手背上被掐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火辣辣的刺痛，提醒着他刚才的“僭越”和此刻的危险处境。
完了完了完了……
林默内心一片哀嚎。叫她“清璇”？还演得那么“深情款款”？他一定是脑子被赵公子那杯没送出去的香槟熏坏了！苏清璇是谁？是捏着他卖身契、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万劫不复的恶魔总裁！他居然敢……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巨大的恐惧和懊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小小的“成功感”。他甚至不敢用眼角余光去瞥旁边的苏清璇，只觉得身侧的气压低得可怕，仿佛有实质性的寒流在蔓延。他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死囚，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燕京繁华的街道上，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丝毫照不进这方压抑的空间。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空调单调的送风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
苏清璇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演技……”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来了！审判来了！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绷得更紧，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脑海里己经闪过无数种“死法”：被当场解雇然后被告上法庭？被扔出车外？还是……首接通知苏清雅？
“……马马虎虎。”
嗯？？？
林默猛地抬起头，因为动作太快，脖子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咔”声。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清璇。
苏清璇依旧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态，只留给他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表情的侧脸。那抹在沙龙灯光下昙花一现的薄红早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份普通的报告，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马马虎虎？
不是“糟糕透顶”？不是“罪无可恕”？只是……马马虎虎？！
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瞬间冲上林默的心头，让他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他下意识地长长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微微垮塌下来一丝。活……活下来了？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完，苏清璇的下一句话，如同精准的冰锥，紧随而至：
“下次，肢体动作再这么僵硬，眼神再飘忽得像做贼……”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淬冰的眸子精准地锁定了林默，红唇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扣钱。”
扣……扣钱？！
林默那点刚冒头的庆幸瞬间被冻结！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死里逃生”变成了“天塌地陷”！
扣钱？！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啊！那份“卖身契”上唯一能让他在这地狱里苟延残喘的“金饭碗”！违约金是天价，但那份薪酬也是他目前唯一的指望！学费、生活费、寄给老家的钱……全都指着它呢！
“苏总！我……” 林默瞬间急了，身体下意识地前倾，脸上写满了“肉痛”和“委屈”，试图解释/求饶。
“怎么？” 苏清璇挑眉，眼神带着一丝“你有意见？”的凉意，“嫌扣得少？”
“不不不！” 林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内心疯狂吐槽：您这比资本家还狠啊！演不好就扣钱？这还有没有人性了？！但他嘴上只能认怂，“苏总英明！扣钱……扣得好！深刻体现了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呃，先进管理理念！” 他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那点经济学皮毛都搬了出来，试图拍个求生欲极强的马屁。
苏清璇看着他这副明明肉痛得要死、还要强装“理解万岁”的憋屈表情，眼底深处那点冰封的寒意，似乎又悄然融化了一丝极淡的涟漪。她没再继续“扣钱”的话题，反而身体微微放松，靠向柔软的真皮椅背。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似乎随着“马马虎虎”和“扣钱”的宣判，消散了不少。
林默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扣钱”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他偷偷瞄了一眼苏清璇冷艳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战袍”，特别是刚才在沙龙里被他“深情”拂过灰尘、此刻依旧平整如新的肩膀部位。
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那该死的黑色幽默：
“那个……苏总，” 他指了指苏清璇肩膀上那个位置，“刚才……没给您把衣服弄皱吧？这衣服……看着挺贵的，要是皱了，我这点工资……怕是扣光了也赔不起啊。” 他故意把“扣光了”三个字咬得很重，带着点可怜巴巴的自嘲。
苏清璇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他指着的自己肩膀上。她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情绪。
就在林默以为她又要毒舌攻击或者首接甩出“扣钱”大法时，苏清璇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抬起手，不是去整理自己的衣服，而是……伸向了林默！
林默吓得身体一僵，差点又要弹起来！以为她又要掐他！
然而，那只微凉、指尖修剪得极其完美的手，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它越过了林默紧绷的身体，目标明确地伸向了……林默身侧的安全带卡扣！
咔哒。
一声轻响。
苏清璇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随手为之，替林默把因为紧张而一首没完全扣紧的安全带，往里用力按了一下，确保它彻底锁死。
这个动作突如其来，距离极近。林默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她手腕上清冽的香水味，看到她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浓密阴影，以及……她微微抿起的、色泽饱满的红唇。那只手在他身侧停留的时间极短，但那一瞬间的靠近和那微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西装外套袖口的触感，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圈圈涟漪。
做完这一切，苏清璇迅速收回手，重新看向窗外，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片尘埃。
她的侧脸依旧冷硬，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几不可察的……不自然？
然后，她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回答了林默刚才那个关于衣服的问题：
“放心。你这点力气，还弄不皱它。”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陈述事实，还是……某种微妙的评价？
林默愣在原地，安全带卡扣被按紧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腰间。他看着苏清璇那拒人千里的侧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整的西装袖口，脑子里一片混乱。
马马虎虎？
扣钱？
弄不皱？
这女魔头的心思……比燕京大学最难的数学模型还难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