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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深败诉的消息传开后，安辞以为终于能卸下重负，首到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南方小镇，年轻的安屿站在青石板路上，身边站着个眉眼温和的男人，两人手里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顾深的妹妹，叫顾晓。”
安辞的心脏猛地一缩。顾晓这个名字，她在安屿的旧日记里见过，那是安屿提过一次的“早逝的朋友”，说“她像槐花一样干净，可惜走得太早”。
她翻出那本日记，找到关于顾晓的段落：“晓晓说，等她病好了，就跟我一起去北方看槐花。她哥哥顾深总凶她，说画画是没用的事……”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洇开，看不清了。
原来顾深恨的不是安屿的轻视，是另有隐情。
安辞去监狱见了顾深。隔着玻璃，他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神里没了从前的倨傲，只剩一片死寂。“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顾晓是怎么回事？”安辞把照片推过去。
顾深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喉结动了动：“晓晓是我唯一的妹妹，从小喜欢画画，跟安屿是最好的朋友。”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她十七岁那年得了白血病，安屿每天去医院陪她画画，说要一起画遍全国。”
可安屿的日记里，关于顾晓的记录停在了那年冬天。
“晓晓走的前一天，拉着我的手说，‘哥，别恨安屿，她没错’。”顾深的眼睛红了，“可我忘不了，晓晓最后说想吃北方的槐花糕，安屿说‘等你好点我就去买’，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安屿连最后一个承诺都没做到！”
安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她想起安屿画里总有的槐花，想起她对南方小镇的执念，原来不是为了表姐，是为了那个早逝的朋友。
“晓晓走后，安屿就像变了个人，再也不画两个人的画了。”顾深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看着她的画越来越有名，看着她身边有了别人，心里像被火烧——她凭什么忘了晓晓？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所以他利用洛白的嫉妒，教唆倾诉伪造证据，甚至不惜毁掉安屿的名声，只为了让安辞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你错了。”安辞从包里掏出一张画，是安屿画的，角落里藏着个小小的签名——“屿&晓”，画的是北方的老槐树，槐花落在两个女孩的画板上，“安屿从没忘过顾晓，她每年都往晓晓的墓前寄画，画里永远有两副画架。”
那是她在整理安屿遗物时，在画夹最深处找到的，地址是南方小镇的墓园。
顾深看着那张画，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砸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雾。“她……她真的……”
“安屿说，晓晓是她心里的光，她要带着两个人的画笔，一首画下去。”安辞的声音很轻，“你恨的不是她没做到承诺，是恨她带着晓晓的份活了下去，而你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顾深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哭声。
离开监狱时，阳光刺眼。安辞望着天空，忽然明白，有些仇恨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就像安屿的温柔里藏着误解，她的画里藏着思念。
她给南方的女人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去顾晓的墓前，放上一支钴蓝画笔，和一片北方的槐花瓣。
“安屿的画里，从来都不止两个人。”安辞轻声说，“有她，有我，有晓晓，有小宇，有所有被温柔爱过的人。”
回到画室，她在那片钴蓝的海上，添了两个牵手的小女孩，她们的脚下，槐花正顺着海浪漂向远方。画的名字，她写在了角落——《所有未完的画》。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有三个女孩的笑声，乘着风，落在了画纸上，落在了那片永远湛蓝的海里。
有些故事，从来都不简单，可只要心里的光不灭，再复杂的过往，都会被温柔抚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