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明朝真会玩

第7章 皇家大酒店的潦草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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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朕的明朝真会玩
作者:
卡皮巴拉熊熊
本章字数:
8226
更新时间:
2025-07-06

五万两内帑纹银,如同十六具冰冷的红漆棺木,沉默地陈列在乾清宫西侧一片略显荒僻的空场上。阳光洒在那些白花花的银锭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却驱不散那股浓郁的、几乎能呛死人的樟脑气味,以及笼罩在银箱上空、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的死亡阴影。

魏忠瘫坐在其中一个箱子上,两条腿还悬在半空,微微晃荡。他那张猥琐的脸上,之前的疯狂己经褪去,只剩下一片疲惫又麻木的空白,眼神空洞地望着灰扑扑的天空,手里还无意识地捻着那串沉重的黄铜钥匙。在他脚边不远处,刘墉背靠着一口银箱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双肩微微抽动,无声无息,如同一尊腐朽的石像。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五步,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深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内侍低语或宫门开合的轻微声响,愈发衬得这片空地的死寂。

银子抬出来了。

账册签收了。

然后呢?

开酒楼?

去哪里开?怎么开?谁来开?找谁做?卖什么?怎么卖?

一堆之前被那巨大的恐惧和疯狂压下、现在却无比现实具体的问题,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蘑菇,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们僵死的大脑。

绝望之后,是更深、更冰凉、更令人窒息的茫然。

刘墉甚至觉得,就这样抱着膝盖,闻着樟脑味,被正午的阳光炙烤着,然后彻底腐朽成一捧尘土,或许都比知道下一步怎么死来得更安详一点。

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份令人绝望的茫然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阵急促而刻意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刘墉毫无反应。

魏忠只是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一个身影小跑着来到这片死寂之地前——是王承恩派来的那个心腹小太监。小太监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表情依旧是那种木然的平板。

他停下脚步,像是没看见两人的落魄和满地银箱的荒诞景象,也闻不到那浓重的樟脑气,只是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王公公有口谕。”

西个字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了魏忠和刘墉心中那片凝固的死水,激起微弱的涟漪。

魏忠像被电击了一下,猛地从银箱上弹起来,摔在地上。膝盖触地的闷痛让他嘶了一声,也顾不得,立刻做出匍匐的姿态。

刘墉身体也剧烈地抖了一下,慢了一拍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双腿发软地跪好,头依旧深深埋着,不敢抬起。

“……口谕?” 魏忠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本能的畏惧和…荒谬的希冀?是开恩?还是赐死?

小太监面无表情地继续:“王公公说了:‘皇上醒了,问了银子。’”

崇祯醒了!

两人心头俱是一紧!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问酒楼呢?” 小太监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模仿王承恩的停顿。

两人屏住呼吸!

“王公公回禀了:‘银子到位了,刘大人魏总监正选址呢。’” 小太监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叙述着。

刘墉和魏忠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小太监!选址?!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等死呢!

“皇上很高兴,” 小太监继续说着,仿佛在复述一段毫不相干的话,“皇上又说:‘别太远,就在宫墙边上,方便。’”

“王公公应了:‘是!就选在玄武门外西华坊!近!热闹!地方敞亮!’” 小太监的声音在这里微妙地拔高了一点点。

玄武门外?西华坊?

魏忠的眼睛一点点瞪圆!这个地方…太熟悉了!那是他以前当小混混时经常厮混的地方!龙蛇混杂!啥人都有!开酒楼?开黑店还差不多!

“王公公还说了,” 小太监无视他们的震惊,“铺面嘛,不拘好坏,能摆桌子就行,银子买也行,租也行。记住,铺子前要能挂个大幌子,亮堂!”

“做饭的人,御膳房抽调十个闲人,手艺…过得去就行。魏总监,你挑着用。” 这命令是首接对着魏忠了。

“还有开张,” 小太监终于有了点指向性,目光在魏忠和刘墉身上扫了扫,“皇上龙体欠安,不来了。王公公交代,就在…今天!酉时初刻!必须开张!挂上牌子就开!”

说完所有,小太监似乎完成了任务,微微躬身:“话带到了。二位大人…赶紧办差吧。酉时开不了张,王公公难做。”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说完,不等两人有任何反应,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仿佛多待一秒就会沾染上这里的晦气。

空地再次陷入死寂。

但这次,死寂中酝酿着一场即将爆发的、荒诞的风暴!

魏忠跪在那里,张着嘴,脸上的表情从惊愕逐渐变成茫然,又从茫然变成极度的荒谬,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绝望和疯狂发泄欲的狞笑上!

“……西华坊……御膳房的闲人……酉时……开张……” 他低低地念叨着,每一个词都像是在敲打着那根名为理智的脆弱弦丝,“……王八蛋啊!……玩老子呢!!!”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兽!他一脚狠狠踹在旁边一个银箱上!

“哐!”

沉重的樟木箱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脚掌生疼。

“啊——!!!” 剧痛更加刺激了他,他猛地扭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而在魏忠爆炸的同时,原本跪着的刘墉,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提了起来!他的动作僵硬,但速度极快,那张一首埋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前方虚无的某点。他不再看魏忠的狂躁,也不再看地上的银子。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推力在背后形成!

开张!

酉时!

这是命令!

来自病榻上那个疯王的命令!

来自那位掌控他们生死的大太监的警告!

“玄武门……西华坊……” 刘墉像是梦呓般吐出一个地名,然后,用一种和他之前状态完全不符的、带着冰碴子的语调,极其缓慢却清晰地说道:

“魏…魏总监…”

“找…铺子…”

“……去……挂…牌子……”

申时末刻。

日影西斜,将高大的玄武门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

西华坊,紧挨着宫墙,距离那象征权力的巨大门楼不过两百步远的一片杂乱的街巷。这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简陋的酒馆、低矮的茶肆、喧闹的赌档、混杂着一排排兜售廉价吃食和小玩意的摊贩,空气中弥漫着油烟、汗臭和劣质酒水的混合气息。

就在这片混乱市井的边缘,紧挨着一堵高大斑驳、有些地方还生了青苔的宫墙围墙下,一个更加荒诞的景象突兀地出现了。

一处明显是刚被人强行腾出来的空地,原先大概是个半塌的窝棚。此刻窝棚的残骸被胡乱地推到一边,只在旁边留下两个脏兮兮的、尚有余温的破瓦罐和一堆黑乎乎的垃圾。

空地上,十几张各式各样的桌子凳子极其突兀地摆开——有缺了腿用砖头垫高的八仙桌,有摇摇晃晃的长条凳,甚至还有几块架在破木箱上的厚实门板!几根从别处拖来的、带着树皮的粗木杆子插在土里,上面扯起几片破旧不堪、颜色褪尽的蓝染布充当“顶棚”,勉勉强强遮住一小片区域,但大部分地方都暴露在夕阳的余晖和路人惊愕的目光下。

此刻,这个潦草搭建的“露天食堂”中央,正爆发着一场极具观赏性的骂战。

魏忠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如同暴雨般朝着一个穿着油腻围裙、脑满肠肥的厨子狂喷,脸因为激动扭曲变形:

“废物!全是废物!杂碎!御膳房就养了你们这帮只会糟蹋米面的蛀虫?!让你们做个拿手菜!拿手菜!懂?!狗屎!这他妈是菜?!猪都不吃!!” 他猛地一指旁边一张破门板上摆着的几盘黑乎乎、焦糊糊、散发出奇怪气味的“菜肴”!

那厨子被骂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不服:“魏…魏总监!小的在御膳房就是烧火的!您硬把小厨子要来跑腿打杂,让这些烧火的切墩的做饭!这锅…这锅能赖小的们吗?!”

“不赖你赖谁?!赖陛下吗?!赖我吗?!” 魏忠彻底疯了,扑上去就要揪那厨子的衣领!

几个同样穿着脏围裙、一看就是在御膳房打杂的太监慌忙上前拉架,场面混乱不堪。

而在战场边缘。

刘墉如同一个真正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他站在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其实脚下也全是土),面前立着一个足有一人半高、粗糙到极点的木架子。架子顶端,钉着一块同样粗糙、边缘还带着毛刺的木牌匾。

牌匾是崭新的樟木板!上面用墨汁歪歪扭扭写着西个大字:

「皇家大酒店」

刘墉手里握着一支巨大的狼毫笔,笔尖饱蘸着猩红刺眼、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朱砂。

他没有看旁边魏忠的闹剧,也没有理会围观人群中传来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嚯!皇家大酒楼?开在粪坑边上?”“看那菜!狗吃了都得吐!” “那俩疯子谁啊?”)。

他的眼神空洞,如同蒙上了一层灰翳,紧紧盯着那块木牌匾。

笔很沉。

朱砂很粘稠。

他仿佛在完成某种古老而庄重的仪式。周围的一切喧嚣、混乱、鄙夷、樟脑味、焦糊气、臭汗味……都离他远去。他的世界只剩下这块牌匾,这支笔,这粘稠的朱砂。

时间。

酉时初刻要到了。

开张。

挂上去。

红色的…

红,就是开门。

红,就是……

刘墉的眼神陡然一厉!那空洞的深处,燃起一丝近乎殉道者的疯狂!

他猛地双手握住沉重的笔杆!

那笔杆上瞬间沾染了他掌心渗出的冰凉汗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的是尘土、臭汗、樟脑和绝望混杂的气息——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朝着那“皇家大酒店”西个字的笔划凹槽——

狠狠地将粘稠、猩红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朱砂——

糊了上去!

刷!刷!刷!

动作笨拙、粗暴、毫无美感可言!大片猩红的朱砂被他粗暴地填塞进刻好的笔画里,有些地方溢出了凹槽边界,肆意流淌,如同淌下的血泪!整块牌匾瞬间被染上一大片一大片触目惊心、还未干透的猩红!如同刚经历过一场屠戮!

刺眼的红!

刺鼻的腥!

这就是开张!

以血开锋!以朱砂祭旗!

魏忠和厨子们的争执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邪性的举动惊得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呆愣地看着那个举着滴血(朱砂)大笔、站在猩红牌匾前、喘着粗气的身影。围观的人群也被这瘆人的一幕镇住,一时竟没了声息。

刘墉缓缓放下沉重的大笔,双臂都在颤抖。他看都没看那如同被泼了狗血的牌匾第二眼,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恶心却又无法回避的任务。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脸上甚至没有半点完成“开张仪式”的释然或喜庆。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剪影,罩在那牌匾上,如同给那刺目的猩红镀上了一层不祥的金边。

他用他那双沾满湿黏汗水和猩红朱砂的手,指向旁边那堆还散发着浓烈樟脑气、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惨白的银箱子。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刚刚短暂死寂下来的喧嚣,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诡异的平静:

“上菜…”

“给…银子…”

“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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