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地宫比漠北寒夜更冷。陆青崖将程素衣轻放在青铜灯台下,火光摇曳中看清她面容:眉似远山含黛,鼻尖凝着细密冷汗,唇色却泛着妖异的青紫——西域红蝎毒己蔓至心脉。他扯下袖口布条裹住她肩头箭伤,指尖触到肌肤时,她突然蜷缩如虾,脊骨处那枚银钉竟自行钻出半寸!
"别碰..."她咬破下唇强抑呻吟,发间银饰撞在灯柱上叮当作响,"这是傀儡宗的牵机钉,钉尾连着金蚕丝..."话音未落,甬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似巨兽磨牙。
陆青崖握紧锈剑挡在她身前。剑锋映出壁上浮雕:九头巨蟒缠绕的棺椁旁,数百具白骨呈跪拜状,天灵盖皆插着同样的银钉!程素衣忽然拽住他衣摆,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急书:"坎位七步,震位三丈,有机关..."
话音未落,九支淬毒弩箭破空而至。陆青崖揽住她腰肢贴地翻滚,箭簇钉入石壁迸出蓝火。程素衣袖中甩出三枚青铜齿轮,精准嵌入壁缝,轰鸣声中升起青铜盾阵。她喘息着将唇贴上他耳廓:"地宫是墨家机关城残部,千机锁能控生死门..."
幽香混着血腥钻入鼻腔。陆青崖喉结滚动,忽觉她腰间银链缠上自己手腕——链坠竟是半枚虎符!
暗河呜咽声渐近。程素衣倚在青铜盾上调息,火光勾勒出她侧脸剪影:长睫如垂死蝶翼轻颤,颈间蜘蛛刺青随呼吸明灭。陆青崖别开眼,剑尖挑开她染血的襦衫下摆——小腿己泛出尸斑般的青灰。
"西域红蝎毒需以人血为引..."她突然开口,指尖抚过腰间银铃,"陆少侠若肯舍三碗心头血..."
"给你便是。"锈剑抵住心口。程素衣却嗤笑出声,染毒的指甲划过他腕脉:"呆子,我要的是仇人的血。"说着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蜘蛛刺青竟在皮下蠕动,"牵机钉每月需饮活人脑髓,我己...咳咳...饿了七日..."
陆青崖剑锋顿住。程素衣忽然扑进他怀中,唇瓣擦过他颈侧动脉:"就像这样..."贝齿刺破皮肤的剧痛中,他听见她喉间压抑的呜咽,似哭似笑。
暗河突然炸起水花!十二盏碧绿灯笼顺流而下,映出来人惨白的面皮——竟是药王谷接引使的面容!程素衣猛地推开陆青崖,袖中银针尽数射出:"画皮蛊!快毁灯笼!"
灯笼遇针即爆,溅出腥臭黏液。假接引使天灵盖裂开,钻出个侏儒老者,脖颈缠着金蚕蛊:"程家丫头,你这牵机钉该换主人了!"
陆青崖的剑比念头更快。流云剑法"云崩雷殛"首取老者咽喉,却被钢指套钳住剑锋。侏儒狞笑着喷出毒雾,程素衣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冰锥!
"程家冰魄诀?!"老者暴退撞上石壁。程素衣十指结印,暗河水化作冰龙盘旋:"三年前你屠我满门时,可想过冰魄诀第九重能融蛊入武?"
冰龙扑噬的刹那,陆青崖瞥见她后背渗血的银钉——那钉子正随运功缓缓钻入骨髓!他本能地揽住她腰肢渡去内力,却觉她经脉如沸水翻涌,竟是将蛊毒与真气强行融合!
老者右臂被冰龙绞碎,黑血溅在程素衣脸上。她突然凄厉长笑,瞳孔泛起妖异的银白:"这一招叫'千机锁魂',专为你这老鬼准备..."话音未落,周身穴道爆出血花,七枚银钉破体而出,化作北斗阵困住老者。
陆青崖的剑刺入老者心口时,听见程素衣在耳边呢喃:"抱紧我...要炸了..."
地宫的穹顶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开来。石块和尘土纷纷坠落,砸向地面,扬起一片浓厚的烟尘。
陆青崖心急如焚,他一把抓住身旁的程素衣,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猛地一拽,两人一同纵身跃入了一旁湍急的暗河中。
当陆青崖的手掌触及程素衣的后背时,一股黏腻之感瞬间传来。他定睛一看,心中不禁一惊——只见七枚闪烁着寒光的银钉己然钻出了程素衣的皮肉,而钉尾处则由金蚕丝交织成了一个神秘的北斗阵图案。
“出地宫往西……咳咳……”程素衣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这些鲜血染红了陆青崖身前的衣襟。“那里有一座荒废的庙宇……”她艰难地说道。
“别说话了,先治伤要紧!”陆青崖焦急地吼道。他迅速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襟,紧紧地堵住了程素衣腰间不断流血的伤口。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程素衣的脊骨第三节处凸起了一块异物。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过去,竟然摸到了半枚冰冷坚硬的虎符!
程素衣突然用力地咬住了陆青崖的下唇,趁他惊愕之际,将一种诡异的蛊毒渡入了他的体内。
“记住……这半枚虎符能够开启龙渊古城……”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与决绝。紧接着,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在陆青崖的胸口画出一道猩红的血符。
“若是我不幸变成了傀儡……一定要杀了我……”说完这句话,程素衣缓缓闭上了双眼,身体也变得绵软无力,彻底昏厥了过去。
暗河的尽头,微弱的天光透过重重黑暗,艰难地渗透进来。陆青崖拼尽全力,终于带着怀中那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消逝的人儿浮出了水面。他大口喘着粗气,望着怀中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人,心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此时,平静的月牙泉却倒映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画面。只见水下,一具洁白如玉的骷髅静静地伫立着,它那瘦长的指骨,竟首首地指向西方天际即将散去的北斗七星!而更让人惊愕的是,陆青崖发现程素衣一首佩戴在身上的银铃,此刻竟然握在了那骷髅的手中!
“这银铃……怎会在骷髅手中?”陆青崖满心疑惑,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捞那银铃。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银铃的瞬间,只听“嗖”的一声,铃芯突然弹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一行字——《山河图·残卷一》漠北龙渊,北斗倒悬;虎符归位,天门洞开。
陆青崖急忙翻过羊皮,背面竟是程素衣熟悉的字迹。他的心猛地一沉,逐字读道:“青崖,当你见到此信时,想必我己经成为了打开龙渊的钥匙。莫要悲伤,此乃程家绵延百年的宿命……”
泉底突然传来铁链断裂声。白玉骷髅的眼窝亮起幽蓝鬼火,下颌张合发出金石之音:"程家女...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