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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笼囚雀：魔尊的白月光替身
魔尊容烬的寝宫，名为“烬渊殿”，却不见半分深渊的幽暗。
整座大殿以深渊玄晶为柱，穹顶镶嵌万千星辰石，地面流淌着熔金般的赤色暖玉，极尽奢靡。
空气里浮动着冷冽的雪魄香，那是月瑶仙子生前最爱的味道，如今成了禁锢云璃的无形锁链。
云璃坐在大殿中央的寒玉榻边，身上一袭流光溢彩的鲛绡纱裙，水蓝色，裙摆绣着细碎的星纹——这是月瑶最常穿的款式。
她低垂着头，纤白的手指拨弄着案上一架通体漆黑的古琴“焦尾”，琴弦冰冷，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细微的刺痛。
琴音艰涩地流淌，不成曲调，徒然搅动着殿内凝滞的香气。
“停。”
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掐断了琴弦的余颤。
云璃的手指猛地一僵，指尖下意识地蜷缩。
一小撮细如尘埃、闪烁着微不可察银芒的星砂悄然从她袖中滑落，无声无息地渗入暖玉地砖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里。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滞涩，缓缓转过身。
容烬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后。他身形极高，玄色暗金纹的魔尊常服包裹着强健的体魄，宽肩窄腰。
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刃，散发出的凛冽煞气几乎要割裂空气。
他面容俊美得近乎邪异，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九幽寒潭，此刻正沉沉地落在云璃脸上，目光锐利如刀，一寸寸刮过她的眉眼。
他俯下身，带着薄茧的冰冷手指倏地捏住了云璃小巧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瞬间蹙起了秀眉。他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深渊之瞳。
“今日，”容烬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她有几分？”
云璃被迫仰视着他，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不安地颤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寒意和他身上那股迫人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放空，带上几分月瑶特有的、空谷幽兰般的清冷疏离。
“……七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刻意模仿的、月瑶惯有的那种飘渺感。
“七分？”容烬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指腹在她下颌细腻的肌肤上用力摩挲了一下，留下一点红痕。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挑剔而冰冷。
“本尊记得，前日是六分，昨日是六分半。今日这半分，从何而来？”
云璃的心微微一沉。她模仿月瑶己有十年，从最初的生涩僵硬，到如今几乎能以假乱真。
可这个男人，这个亲手将她从泥泞里捞起、又亲手将她塑造成另一个人偶的男人，他的眼睛比最精密的星轨仪还要苛刻。
任何一丝细微的偏差，都逃不过他的审视。
“回禀尊上，”她强迫自己稳住声线，眼神努力维持着那份空洞的“清冷”，“是…抚琴的指法。月瑶仙子抚琴时，尾指微翘的弧度，比奴更自然些。”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屈辱和疲惫。
模仿一个死人，模仿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连指尖的弧度都要精准无误，这是她十年如一日的地狱。
“呵。”容烬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
那眼神依旧透过她，似乎在看向某个遥不可及的幻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和…痛楚？
云璃不敢确定，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就在这时，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伴随着凛冽的煞风卷入奢靡温暖的大殿，瞬间冲淡了雪魄香的清冷。
高大魁梧、身着暗红狰狞魔甲的身影大步踏入，单膝跪地，正是魔尊座下第一魔将——赤魇。
他面容刚硬冷峻，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角斜贯至下颌，眼神如淬了毒的寒冰，扫过云璃时，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与厌恶。
“尊上！”赤魇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恭敬中透着森然。
“葬魂渊传来异动，月瑶仙子生前佩于发间的‘凝魄水晶钗’……方才忽有幽光流转！”
赤魇双手呈上一物。
那是一只通体剔透、流转着淡淡月华的水晶发钗，钗头雕琢成一朵栩栩如生的冰莲，莲心处一点殷红，宛如凝固的血珠。
正是月瑶的标志性饰物。
容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方才那瞬间的恍惚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攫取一切的执念。
他猛地一步上前，几乎是抢一般从赤魇手中夺过那支水晶钗。冰冷的指尖触碰到钗身，那一点莲心血珠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凝魄…凝魄！”容烬喃喃自语，紧握着发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有狂喜，有偏执，更有一种近乎疯魔的期待。
“是她…是她残存的魂息在呼应！葬魂渊…本尊亲自去！”
他猛地转身，目光再次锁定在云璃脸上，那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他几步跨到云璃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带着血气和寒意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拂开云璃鬓边一缕碎发，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云璃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看着那支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水晶钗被容烬亲手、极其郑重地簪入了她的发髻。
钗身冰凉的触感紧贴着头皮，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戴好它。”容烬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狂热，他的指尖留恋般地拂过钗上的冰莲，目光却穿透了云璃，仿佛在透过她抚摸另一个人的灵魂。
“她最喜欢这支钗…戴着它，她的魂息便能感知到熟悉的牵引…”
他离得很近，灼热的呼吸喷在云璃的额发上。
云璃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倒映的自己——一张精心修饰、努力模仿着月瑶神态的脸，此刻正被那支诡异的水晶钗映衬得毫无血色。
而他的眼神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是透过她这张脸，疯狂追逐着另一个早己消逝的影子。
那眼神，比最锋利的刀锋还要伤人。
“好好待在这里，”容烬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她这身皮囊、这模仿的姿态都刻印下来，作为寻找亡魂的锚点。
“等本尊带回她的魂息。记住你的身份，你的价值。”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丝毫停留，玄色大氅在身后划开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一身凛冽的血煞之气，与赤魇一同如狂风般卷出了烬渊殿。
沉重的殿门轰然闭合，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奢华空旷的大殿内，瞬间只剩下云璃一人。
死寂。
唯有雪魄香还在无声地弥漫，冰冷地缠绕着她。
发髻间，那支凝魄水晶钗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阴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钗内蠢蠢欲动，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头皮。
云璃僵硬地站在原地，维持着容烬离开时的姿势，许久许久。捏着琴弦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方才强行模仿出的那份“清冷疏离”瞬间从脸上褪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冰冷，以及一种被彻底物化的屈辱。
价值？她的价值，就是顶着这张脸，成为复活另一个女人的容器和祭品！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轻轻触碰了一下发髻间那支冰冷的水晶钗。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那点莲心血珠的刹那——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骤然响起！
那点殷红的莲心血珠，竟在她指尖微光的刺激下，猛地爆发出一道猩红刺目的幽光！
那光芒如同活物般吞吐，带着浓烈的怨念和不甘，瞬间刺痛了云璃的眼睛！
阴寒彻骨、充满恶意与贪婪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如同鬼魅般猛地钻入她的体内！
“呃！”云璃闷哼一声，触电般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玄晶柱上。
她捂住心口，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灵魂被啃噬的剧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惊骇地抬头，死死盯住那支水晶钗。
只见钗头上，那点莲心血珠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一闪，一闪，如同黑暗中恶魔睁开的独眼，贪婪地“注视”着她。
无形的、令人作呕的吸力正从中散发出来，仿佛要吸干她的生气！
这根本不是牵引月瑶魂息的媒介！这东西…这东西在主动汲取她的生命气息！它在“活”过来！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云璃的脚底首冲头顶。
葬魂渊的异动，这支诡异复苏的钗…容烬那疯狂的眼神…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在她心头织成一张巨大而不祥的网。
她下意识地再次蜷缩起手指，感受着袖中残余的、微凉的星砂触感。
方才渗入地缝的那些星砂，如同黑暗中悄然结网的蛛丝，是她在这绝望囚笼里，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光。
而此刻，发髻上那点猩红的幽光，正贪婪地、无声地闪烁着，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降临的、更恐怖的献祭。
这金丝雀的囚笼，终于要露出它真正的、染血的獠牙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