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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女子压抑的痛呼和人群瞬间爆发的惊呼，重重砸在初春微凉的空气里。
叶南栖此刻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蝶，软软地倒在九皇子府邸门前冰冷坚硬的石阶上。
额角一片刺目的红，正迅速洇开，染脏了萧景玦曾随口赞过一句“衬她”的烟霞色裙裾。
耳边嗡嗡作响，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叶南栖的耳朵里，刺进她早己麻木的心口。
“撞了！真撞了！叶家那大小姐，真往九殿下门柱上撞啊！”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血……流了一地！看着都疼！”
“唉，又是个为情所困可怜女子。”
“可怜？那是她活该！一个清白人家的大小姐，成天没脸没皮跟在一男子身后转，不知羞！”
“可不是嘛！堂堂丞相府嫡女，放着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不当，偏要死乞白赖地缠着九殿下，丞相府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要我说，九殿下烦她也是情理之中。整日里没脸没皮地追着跑，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换谁谁受得了？”
“要我女儿，非得将她活活打死不可！”
……
随后的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对应着叶南栖过去一年里那些卑微到尘土里的“壮举”——
为九皇子萧景玦试药中毒、千里寻参遇险、断腿赠马、精心熬制的羹汤被弃若敝屣……桩桩件件，都是她亲手递出去的、供人取笑的把柄。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最后看到的，是萧景玦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厌烦，以及他下意识护在身侧、那个泫然欲泣的庶妹叶清漪的身影。
?
痛。
铺天盖地的痛。
像是有人拿了把生锈的钝斧，一下下凿着她的头骨。
叶南栖呻吟一声，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是熟悉的烟霞色绣缠枝莲帐顶，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小姐！小姐您醒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猛地凑到眼前，梳着双丫髻，眼睛红肿。
叶南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水……”
桃枝手忙脚乱地倒了温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叶南栖靠在软枕上，努力想理清思绪。脑子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浆糊，许多画面零碎闪过，却又抓不住重点。
桃枝看着面前苍白的小脸，心疼得眼圈又红了：“您可吓死奴婢了！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奴婢也不活了…”
她絮絮叨叨，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叶南栖揉了揉依旧胀痛的额角，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我…这是怎么了？”
闻言，桃枝错愕了一瞬，五官皱的更厉害了，“小姐…您…您不记得了？您前日在九皇子府门前…为了九殿下…撞、撞柱子了呀！
九皇子？撞柱子？
叶南栖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脑子里依旧一片混沌。
她对这个名字毫无波澜，甚至觉得为了一个男人撞成这样，实在有点……蠢？
“小姐您别急！” 桃枝看她一脸茫然，以为她着急，连忙宽慰，“太医说了，您这是撞到了头，可能……可能有些事一时想不起来，好生调养着，兴许慢慢就能记起了。”
失忆？叶南栖心里咯噔一下。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确实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她定了定神，决定先搞清楚基本盘。“你跟我说说，我是谁？家里…什么情况？”
桃枝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叶南栖连这个都忘了。她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组织语言。
“小姐，您是咱们大梁朝丞相的嫡长女——叶南栖，夫人是己故的宁远侯府嫡女，您是金尊玉贵的相府嫡出大小姐！”
丞相嫡女？身份听起来挺硬。叶南栖稍微松了口气。起点不算低。
桃枝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继续道：“还有…小姐，您自小…自小就与当今太子殿下订了婚约的，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妃。”
太子妃？！
叶南栖眼睛微微睁大。这身份含金量有点超标啊！未来的国母？这大腿粗得堪比金銮殿的盘龙柱了！
然而，桃枝下一句话，就像一盆掺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可是…可是小姐您…” 桃枝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十二万分的难以启齿，“您…您嫌太子殿下性子太过冷淡，不会疼人，一门心思地非要…非要嫁给九皇子殿下…”
叶南栖：“……？？？”
她脸上的茫然瞬间冻结。
这漂亮的小丫头是说，她叶南栖放着金光闪闪的太子妃宝座不要，去绝食闹着嫁一个……皇子？还是个排行第九的！庶子！
桃枝不敢看她，头埋得更低，声音细若蚊呐：“您为了这事儿，闹得可凶了…跟相爷顶撞，跟老夫人哭求，甚至还…还曾闹绝食，三天水米未进，差点…差点就真的把自己饿没了…”
叶南栖呼吸一滞。
她看着桃枝，仿佛在听一个天方夜谭。
太子？未来的皇帝？储君？
她不仅想拒了储君的婚，还用的是绝食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招？！
她这是嫌命太长，还是嫌九族太兴旺？
果然人甚至不能共情三年前的自己。
叶南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勉强接受了自己以前脑子可能有问题的设定。
既然外部条件己是天崩开局，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出厂设置了。
她抬眸开始环顾这间“闺房”。
这一看，却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又厥过去。刚压下去的头痛再次汹涌澎湃。
谁能告诉她，她一大家闺秀的闺房墙上，为何挂的不是名家字画，而是同一个男人的画像！
如此也就罢了，竟还密密麻麻挂了满墙！
画像上的男子或抚琴，或骑马，或读书，角度清奇，笔触肉麻。
更可怕的是画像下方，一张张摊开的“情诗”和“日记”！
叶南栖己经麻了。
还好这闺房外人进不来，否则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
她真的超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