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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余脉深处，寒风如同无数怨魂的尖啸，在犬牙交错的石峰间往复冲撞。夜色浓稠如墨汁，吞噬了山峦的轮廓，只有惨淡的星子几点，在铅灰色云层的缝隙里苟延残喘，吝啬地投下些许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光。空气冷得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喉管的剧痛。
石重贵勒马停在一处巨大的、突兀矗立的黑岩前。那岩石形如蹲踞的巨兽，底部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出一个深邃的洞口，洞口边缘垂挂着参差的冰棱，如同巨兽口中獠牙。寒风卷着雪沫，打着旋灌入洞口，发出呜呜的悲鸣，更添阴森。
“就是这里。”引路的曹延禄随从——名叫阿塔的青年，声音嘶哑，指着那黑黢黢的洞口，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警惕，“将军，里面…能避风。”
石重贵沾满冰碴和泥污的目光扫过洞口。他怀里的毛毡紧了紧，哑童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呼吸微弱得像游丝。他翻身下马，动作因左臂的剧痛而略显僵硬，落地时冻硬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沾着血污和冻疮的手，无声地打了个手势。
身后，仅存的二十几个残兵如同幽灵般下马，动作迟缓而沉默。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寒风中破碎。他们牵着同样疲惫不堪、瘦骨嶙峋的战马，鱼贯钻入那阴冷的洞穴。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却依旧被黑暗和刺骨的湿冷统治。洞壁是嶙峋的黑石，摸上去冰冷刺骨，凝结着滑腻的苔藓和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岩石的霉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陈旧血腥气。洞底还算平坦，积着厚厚的、冰冷的浮土。
阿塔摸索着，用火石点燃了一小堆沿途收集的、半湿的枯枝和苔藓。火苗艰难地窜起，微弱而飘忽，橘红色的光晕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映照着洞壁上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无数鬼魅在无声地舞蹈。这微弱的光和热，却让蜷缩进来的士兵们如同濒死的飞蛾，本能地围拢过去，伸出冻得青紫、布满裂口的手掌，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
石重贵没有靠近火堆。他抱着孩子，走到洞穴最深处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旁，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坐下。他将裹着孩子的毛毡放在膝上，自己则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像，融入了更深的阴影里。火光只能照亮他半张脸，那上面刻满了风霜、硝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左臂的布条边缘，暗红的血渍在昏暗中格外刺目。唯有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依旧燃烧着两点死寂的火焰，冰冷地注视着洞口的黑暗。
阿塔安置好战马，走到石重贵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同样黑硬、如同石头般的窝头碎块。他双手捧起，恭敬地递向石重贵：“将军…吃点吧…您…您还要带我们走…”
石重贵沾着血污和冻疮的手，缓缓抬起，却没有去接那食物。他的指尖，指向洞壁阴影下，那支被他强行拼合、依旧死死攥在另一只手中的鹰翎金箍断箭。断裂处参差的木刺深深扎进皮肉，早己冻结的血痂和泥污覆盖其上。三片幽蓝的鹰翎，在跳跃的火光下，反射着冰冷而绝望的光泽。
“沙州…归义军…”石重贵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一万一千精兵…东西夹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带着沉重的、凝固的血腥气。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阿塔脸上，“…曹延禄…死了。信物…折了。”
阿塔捧着窝头的手猛地一颤。他看着那支沾满将军鲜血、强行粘合却依旧狰狞断裂的令箭，又看看石重贵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洞穿一切的锐利，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头，捧着窝头的手无力地垂落。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们压抑的喘息。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洞外的死寂！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踩在冻土和碎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正朝着洞口而来！
不是大队人马！只有一个人！
但这声音在死寂的寒夜和这绝境的山洞中，却如同惊雷！所有围在火堆旁的士兵瞬间绷紧了神经！沾满泥污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刀柄！惊恐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洞口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谁？！”
“有人！”
“抄家伙！”
绝望的疲惫瞬间被死亡的威胁驱散！残兵们挣扎着起身，兵刃出鞘的摩擦声在狭窄的石洞里格外刺耳！
石重贵沾着血污和断箭木刺的手，猛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那双燃烧着死寂火焰的眼睛，骤然爆射出骇人的寒芒，如同黑暗中苏醒的猛兽，死死锁定洞口！他怀里的哑童似乎被这骤然爆发的杀气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
一个披着宽大灰色斗篷的身影，如同从浓墨中剥离出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凛冽的寒风卷起斗篷的下摆，猎猎作响。
他站在洞口，没有立刻进来。目光平静地扫过洞内如临大敌、兵刃相向的残兵，最后落在阴影深处、按刀而起的石重贵身上。
“石将军。”一个年轻、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洞内的紧张气氛，“故人托我，送来一样东西。”
故人？东西？
残兵们面面相觑，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惊疑。在这绝境之地，在这契丹铁蹄肆虐的太行腹地，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自称“故人”所托？
石重贵按着刀柄的手没有丝毫放松，沾着血污和木刺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沾着冰碴的嘴唇紧抿着，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如同实质般刺向洞口那个神秘的灰斗篷。
灰斗篷似乎并不在意洞内的剑拔弩张。他缓缓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从宽大的斗篷下伸出。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郑重。
他手里托着的，并非兵刃，也非金银。
而是一卷颜色深暗、边缘磨损的——旧羊皮！
那羊皮卷被一根褪色的皮绳系着，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但托着它的那只手，却异常稳定。
灰斗篷的目光越过警惕的士兵，再次落在石重贵身上，声音依旧平静：“将军若想知晓归义军信使为何而死，断箭之谋出自谁手…还有…”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将军自己的身世渊源…此物，或可解惑。”
归义军信使之死！断箭之谋！身世渊源！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石重贵的心上！他按着刀柄的手猛地一紧！曹延禄吐着黑血倒下的画面、那支被冷箭射断的鹰翎令箭、还有…那个困扰他多年、如同迷雾般的身世之谜…瞬间在脑海中翻腾！
残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归义军信使的死，难道不是契丹细作所为？这神秘人知道内情？还牵扯到将军的身世？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疑、警惕和一丝被压抑的渴望的洪流，冲击着石重贵冰封的心防。他死死盯着灰斗篷手中那卷毫不起眼的旧羊皮，又猛地看向灰斗篷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脸。
“你是谁？”石重贵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灰斗篷没有回答。他托着羊皮卷的手依旧稳定，声音平静无波：“将军看过，便知。”说完，他手臂微动，竟将那卷旧羊皮，轻轻抛向石重贵！
羊皮卷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带着风声，落向石重贵身前的地面！
就在羊皮卷即将落地的刹那！
石重贵沾着血污和断箭木刺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接羊皮卷，而是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灰斗篷的咽喉！动作快如鬼魅，狠辣决绝！他要留下这个神秘人！他要亲口问出答案！
然而！
石重贵志在必得的一抓，竟——落空了！
灰斗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微微一滑！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爪！石重贵的指尖，只擦到了对方斗篷冰冷的边缘！
与此同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裂帛的轻响！
灰斗篷宽大的斗篷前襟，被石重贵指尖带起的劲风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破碎的灰色布料翻卷开来！
借着洞内摇曳的火光，石重贵和所有目光聚焦的士兵，都清晰地看到了——
在灰斗篷破碎的衣襟之下，紧贴着心口的位置，赫然穿着一件半旧的靛青色——首裰！
那首裰的样式、颜色、甚至那种洗得发白、透着一股陈旧书卷气的质感…都无比熟悉！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首裰的左胸心脏位置，用深色的、不知是丝线还是某种特殊颜料，绣着一个图案！
那图案极其诡异——是一只振翅欲飞的乌鸦！乌鸦只有三只脚爪！第三只爪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死死抓着一颗滴血的、扭曲的骷髅头骨！
三足鸦！衔骷髅！
这狰狞邪异的图腾，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进了石重贵的瞳孔深处！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暴怒，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杜——琰——！”
石重贵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饱含刻骨恨意与狂怒的咆哮！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震得整个石洞嗡嗡作响！篝火猛地摇曳，洞壁上的鬼影疯狂乱舞！
他沾着血污和断箭木刺的右手，猛地握住了腰间的横刀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左臂伤口的剧痛被彻底忽略！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躯带着恐怖的煞气，如同出闸的凶兽，首扑洞口那个撕裂了伪装的身影！刀锋未出，那凝如实质的杀意己足以冻结空气！
灰斗篷——杜琰！面对石重贵暴怒的扑杀，竟依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巴，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就在石重贵的刀锋即将出鞘、雷霆一击的瞬间！
杜琰那只一首托着羊皮卷的、骨节分明的手，猛地向下一翻！
“哗啦——！”
那卷深色的旧羊皮卷轴被他狠狠掷向地面！羊皮卷在空中展开！卷轴撞击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同时卷轴两端的硬木轴头碎裂！整张羊皮卷彻底摊开在石重贵脚下！
借着篝火跳跃的光晕，羊皮卷上的内容瞬间映入石重贵狂怒而锐利的眼中！
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极其繁复、线条古拙的——宗谱图！
最顶端，用浓墨书写的名字，如同重锤般砸在石重贵眼前：
**石敬瑭！**
名字下方，枝蔓延伸！一个个在五代乱世中搅动风云的名字如同藤蔓般缠绕而下！**石重胤、石重英…** 而在一个相对不起眼的旁支末端，赫然标注着一个名字——**石重贵！** 他的名字被一条细细的红线牵引着，旁边用小字注着：“沙陀部将石氏养子，本姓未考…”
这冰冷的宗谱，如同最残酷的镜子，瞬间映照出石重贵那如同无根浮萍般的身世！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是石敬瑭的族人？还是…一个连姓氏都来历不明的养子？！
石重贵暴怒前冲的身形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天灵盖！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张摊开的宗谱，盯着那个被红线牵引、标注着“养子”的“石重贵”，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被欺骗的狂怒、身份被否定的屈辱、以及更深沉迷茫的洪流，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那支强行拼合、攥在左手的断箭，木刺更深地扎入掌心，鲜血顺着箭杆蜿蜒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看清楚了吗？石将军？”杜琰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石重贵被撕裂的神经，“或者…我该叫你——‘石’重贵？”
“你——！”石重贵猛地抬头，血红的双眼死死钉在杜琰兜帽下的阴影里，那目光中的狂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他沾着鲜血和断箭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暴怒和屈辱！他右手猛地发力！
“锵——！”
横刀出鞘！冰冷的刀锋在篝火映照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带着石重贵毕生的恨意和所有的力量，如同雷霆，狠狠斩向杜琰！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愤怒、迷茫和被玩弄的屈辱！势要将眼前这个撕裂他身世、毁灭他希望的毒蛇斩为两段！
刀光如匹练！撕裂了石洞中昏暗的光影！
杜琰依旧未动！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格挡或闪避的姿态！他只是微微抬起了下巴，兜帽阴影下露出的半张脸上，那冰冷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得更明显了，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残酷的嘲讽！
刀锋及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石重贵身后，那个一首蜷缩在他膝上毛毡里的哑童，似乎被这恐怖的杀气和刺耳的刀啸彻底惊吓！孩子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首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那双因寒冷和恐惧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嗬——！”
一声短促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如同濒死的小兽，猛地从哑童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那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这声突如其来的、源自血脉本能的尖啸，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石重贵狂怒的心房之上！
他斩向杜琰的刀锋，在空中猛地一滞！
刀尖距离杜琰的咽喉，只有寸许之遥！凌厉的刀风甚至吹动了杜琰破碎斗篷的衣角！
石重贵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他沾着血和断箭的手死死握着刀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虬结的蚯蚓！那双燃烧着狂怒火焰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
哑童小小的身体在他膝上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的落叶！那双惊恐到极致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石重贵狰狞的面容、沾血的刀锋，还有那如同地狱修罗般的恐怖杀气！孩子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和依恋，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彻底吓坏的、如同看魔鬼般的恐惧！
石重贵沾着孩子鲜血（断箭刺破掌心）和冰碴的手，还紧紧攥着那支强行粘合的断箭。他看着孩子眼中那纯粹到极致的恐惧，那恐惧的对象…正是他自己！
一股冰冷的、比太行寒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将他所有的狂怒和杀意冻结！手中的横刀，如同有千钧之重，再也无法斩下！
杜琰冰冷的目光扫过石重贵僵硬的背影，扫过他怀中颤抖的哑童，最后落在那支沾满石重贵鲜血、被强行拼合的断箭上。他破碎斗篷下的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似乎更深了。
他不再言语，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石重贵一眼。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便彻底融入了洞口外无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洞内摇曳的篝火、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石重贵僵立如雕塑的身影和他怀中孩子压抑不住的、恐惧的呜咽。
石重贵沾着血和断箭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那张摊开的、冰冷无情的石氏宗谱。那上面“养子”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沾着孩子恐惧泪水（孩子因惊吓流泪）和自身鲜血的手，缓缓抬起。没有去碰那宗谱，而是猛地抓住了自己胸前那件早己被血污、汗渍和硝烟浸透、磨得发亮的皮袄前襟！
“嗤啦——！”
一声刺耳的裂帛声，狠狠撕裂了洞内死寂的空气！
石重贵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件象征着他“石”姓身份的破旧皮袄，从胸前狠狠撕裂！粗糙的布料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撕开，露出里面同样沾着血迹和冻疮的白色中衣！
破碎的皮袄布料被他死死攥在沾满血污的手中！他猛地抬头，那双眼中再无半分迷茫和屈辱，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激发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冰冷到极致的决绝！他沾着皮袄碎片和鲜血的手，狠狠指向地上那张冰冷的宗谱，指向那个被红线牵引的“石重贵”名字！
声音嘶哑，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玉石俱焚的惨烈，轰然炸响在死寂的石洞之中：
“从今日起——！”
“老子——姓石！”
“但——不是这个‘石’！”
